第193章

十步一杀 闻笛 1603 字 2024-03-16

冯广生摆出攻势,将劲力灌注于枪上,道:“晏庄主,既然你执迷不悟,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晏月华摇了摇头,道:“你的情面比纸还薄,不留也无妨。”

人的习惯并不像心思那么容易改变,晏月华说话时的语调仍旧彬彬有礼,带着一惯的含蓄斯文。然而,用斯文的腔调吐出冰冷的话,就像是在绵里藏了针,更加令人胆寒。

短兵相接,冯广生顿觉一阵重压袭来,沛然的内劲寄宿在锐利的锋芒上,摇撼着他的五脏六腑。

晏月华手中的佩剑华美韶秀。冯广生尚不知晓,这柄剑是他十年前闭关整月,不眠不休,亲手锻造的,天下间绝对找不出第二件赝品。

十年前,也是晏千帆被送离家门的年岁。晏家人天生短寿,彼时,两人的父亲已经露出衰弱之态,自知命不久矣,于是便用剩下的精力定下两子的前程,一走一留,正如晏氏历代家主所做的抉择。

晏月华与弟弟并不亲近,所以也未前往码头送行,在那个雾霭浓郁的清晨,他只是站在瀛洲岛最高处,站在巍峨的峥嵘阁顶,远远地望着海面上的孤帆离岛,随风渐渐远去,他依稀看到晏千帆稚嫩的背影站在船头,渐渐被迷雾吞没。

他知道这是一场诀别,两人的前程如同两条岔开的直线,再无交汇之时。倘若铸剑庄与西岭寨的盟约安然无恙,两人便注定终生不能相聚。倘若两人重聚于未来,势必到了盟约崩解,时局溃乱,江湖飘摇的危难关头。

两人的命运系成了一条死结,不论重聚与否,都注定无法善终。

尚且年幼无知的晏千帆并不知道,这个从不曾与自己亲近的兄长,在自己离开瀛洲岛的那一日,站在峥嵘阁顶眺望了整日,望着海潮涨落,浪花卷起的贝壳滞留在沙滩上,在正午的日头下褪去水汽,又被黄昏的潮汐重新没入海水。

晏月华就像这座南天塔一样,孤独地矗立在天海尽头,眺着生命中那颗渐行渐远的双星。

相见还是不见,晏月华从来无从选择。他生来便被身份所累,能选择的事很少,但他手中的剑是其中之一。

次日,铸剑庄举办继任大典,为成年的晏月华披冠加袍,而那柄璀璨的剑也得到了一个与之相衬的洗练名姓——参商。

大约那时起,他便冥冥预见了兄弟两人的命运吧。

晏月华一向内敛,从来没有人过问他的爱与恨,他将爱与恨悉数藏在心底,打磨秉性,他的剑法就像他的心性一般,妥帖典致的剑鞘下,藏着深不可测的锋芒。

参商剑就像他人生的缩影,现在,他将生命倾注于剑上,一往无前。

冯广生自诩枪法精湛,比起惯常的西岭枪术,更多出几分阴险狠辣,常人很难与他为敌,然而他的攻势却被晏月华如绵似水剑招紧紧纠缠,全然失去了用武之地。

晏月华的招式错综繁复,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浪费,好似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冯广生心底大骇,出手愈发迫切,策动长枪在敞阔的空间里回转,送出一串连绵的招式,试图撕开对方的防御。塔底这片空场好似一座天然的擂台,本是最适合他施展身手的场所,但他竭尽全力的攻击却被对方逐一化解于无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