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只要有人胆敢冒犯你,不管那人是谁,下场都会比纳琳更惨。”郎元眼中的光很危险,虽不似在战场上那般凶狠,却也足以让人生畏。
“郎元,你待我真好。”瑶姬拉着他的手,轻轻摇晃着:“可若有朝一日,我变成了冒犯你的人,你也会像对待纳琳那般,对待我吗?”
这番话着实把郎元逗乐了。
他轻轻刮蹭着瑶姬小巧的鼻梁:“又说傻话……”
“人家就是想知道嘛。”瑶姬执拗地非要听他一句准话:“你会如何对我?”
被她磨得没办法,郎元只好答道:“放心,我这一生,绝不对伤你分毫。”
“当真?”瑶姬敛去嘴角的笑意,歪着头凝视他。
“嗯。”郎元只当她在故意撒娇取闹,老老实实哄了半晌,又为援军的事犯愁起来:“也不知粟吉那边究竟是怎么了,难不成他当真老眼昏花到连书信都卡奴不懂的地步?”
“小郎君呐,你会下棋吗?”
瑶姬重新端庄坐直身体,将两袖抚平,轻声问道。
“不会,玩那东西作甚。”郎元不满软香离怀,难耐地搓了搓手指,留恋她身上的温度。
“那,可曾听过一句成语?”瑶姬美眸微垂,长睫打下一片鸦色,将微不可闻的一丝怜悯藏匿。
“嗯?”
“调虎离山。”
郎元满脸迷茫,他听不懂,大抵永远也参不透。
瑶姬盯着餐桌上吃剩的狼藉,心中波澜起伏,仿佛独乘小舟的孤灯旅人。
她知道,郎元喜欢她。
这份喜欢真挚、热烈,勇往直前,缠绕在她周身,将所有不和谐的声音都无情吞并。
一念之间,便能决定生死。
瑶姬嘴唇微颤,重新抬起头时,面上又恢复了恬静祥和。
纵然已经看过预言卡,可她还是想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这个一路护佑她,将她放在心尖上宠溺的小郎君。
“郎元呐,其实还有一件事,我始终盘桓心中,不忍对你言讲。”瑶姬挺直腰背,目光清澈地看着他:“此事或许在你眼中过于突兀,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应准。”
“别说一件了,就算十件百件,我也应你。”
郎元将最后一滴酒喝干,对她露出明朗的笑。
是瑶姬喜欢的模样。
“我心悦于月巫大人,想去寻他,不知你,可否应允?”
郎元将屋内能砸的东西都砸了。
门外有侍从寻声想过来询问究竟,均被他怒声斥走。
满屋狼藉。
瑶姬岿然坐与软垫上,平视虚空,任他在身边发疯。
他咆哮着问了很多问题。
何时动心、几时起意,月巫现在何处云云……
见她始终沉默,郎元甚至拔出腰间宽刀,在手中捏得咯吱作响。
可直到最后,瑶姬回他的仍只有那一句话。
“瑶姬心意已决,望王允诺。”
“不准!不准!不准!!”
郎元仿佛得了失心疯,怒吼到嗓音嘶哑,将刀狠狠插进桌案,如肆虐后的暴风般离去。
看着被踹飞的屋门,瑶姬嘴角露出丝苦笑。
小郎君,别让她失望啊。
子时,夜愈浓,城墙边独立倩影,注视着远方山峦,仿佛在期盼什么用不可得之物。
她已在此处站了许久。
双鱼裙被晚风鼓起,衬得她身影愈发飘忽,似随时可纵身从城头跃下。
墙边篝火被熄灭,风自山谷中来,携着初秋特有的冷意,呼啸来袭。
半炷香后,自阴影中走出一人,沉默着站在她身后。
“阿瑶,我心悦于你。”
“虎萧国的夫妻,结识了便是一辈子,永不可分开。”
“阿瑶,此生除了你,我不会再娶其他人,也不会再爱上其他人。”
“阿瑶,你回头看看我,只需一句话,我可统统既往不咎。”
“求你了,阿瑶。”
“阿瑶……”
郎元慢慢走到她身后,粗糙有力的大手,缱绻地抚上她的颈间。
逐渐收紧,用力,再用力。
将整个人拥入怀中,郎元滚烫的泪落进她的乌丝。
“我爱你,阿瑶。”
咔,脖颈断裂。
郎元瞪着自己颤抖的手,首次意识到生命竟是这般脆弱。
他别无选择。
瑶姬要走了,她的爱人要离开他去别人怀中。
她的笑容、温柔、嗔怒、娇羞……
种种种种,皆不再属于他。
郎元生不如死。
“阿瑶,你放心,待我征服六国,实现父王生前的遗愿,便来寻你。”
他低头,在她发间印下灼热的吻,几近狂热,恨不得将这骨血全部融于自己体内,一并带走。
“我郎元此生,绝不独活,你我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
他抱着灵魂消散的躯体,久久不肯撒手。
待哭够了,才豁然发现,脖颈断裂的女人就算没有他的力量支撑,仍能好好地站在原地。
“阿、阿瑶?”
郎元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下意识扳过她的肩膀,在看见那张脸的瞬间,瞳孔骤缩。
那是张完全陌生的女人脸,皮肤发褐,脸颊长有密密麻麻的雀斑,于虎萧国中,是再常见不过的长相!
不,还有一点不同。
她的嘴大大地张着,喉间卡伸出根细竹筒,筒内闪着充满恶意的寒光。
女人双眼呆滞,望着她的王,喉间发出“咔哒”的机关响声。
竹箭瞬间自筒□□出,直逼郎元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