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倒也多亏了那个女人的计策,我才能平安长大,皇后在我三岁时有了身孕,接着我便见识到了后宫的把戏,这个被我唤作母后的女人,三番两次地险些小产后,诞下一名皇子,于是我自然而然地被忽视了。
帝王家的子嗣并不单薄,但能够平平安安长大的多是帝姬。当父皇五十岁时,皇子仅三——三皇兄、七皇弟还有我。
齐魏凉国要开战了,虽说魏国朝政荒废,民不聊生,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于是父皇修书向齐国借兵,而凉国出兵十万的条件是要魏国三分之一的国土,齐国则开口要凉国大将军颜青带兵,据说此人骁勇善战,攻守兼备,父皇对他很是欣赏,还说齐国若有此将,倒也不用凉国那十万精兵了。
而我作为齐国的质子被送到凉国也仅仅是父皇的一个诚意表现。那天,他和颜悦色的对我嘘寒问暖,还喂了栗子糕给我吃。虽然我讨厌栗子糕,但仍含笑一口将糕点吃下,我不想拂他的意,这是他第一次喂我吃东西。
之后,他问我论语问我孙子兵法,渐渐的将话题引到齐魏之战上,我看着他的嘴巴一张一合,口里说着几百年前曹丕逼得幼帝北上的历史,将眼底最后一丝温柔和忧伤收了干净。
我下拜,口中说道:“儿臣愿作为质子前往凉国。”
一双大手将我扶起,喜形于色地说道:“我儿如此深明大义,实乃我齐国之福啊。”
我冷笑,不过是早有耳闻三皇兄后面的丞相一党和七皇弟的太傅一党在朝堂上互相抨击,恨不得对方的皇子马上被送到凉国去才好,父皇不敢得罪任何一方,迟迟未下决定。
几天的讨论未果,丞相一党退而求其次地把矛头指向了我这个自幼被皇后抚养的皇子,太傅一党风平浪静,我也不妄想有人会帮我说话,即使我才被三皇兄七皇帝轮番恶整至抱病在床。
他们两人似乎都把整我作为打压对方的手段,谁把我整得惨,谁就能在对方面前耀武扬威到直到我被整得更惨。
我的病才好,稍稍能够下床走上两步,他便来看我,从前我生病他从未来看过我,我一面接受着他罕见的温柔,一面心里奢望着他能念我大病初愈,晚两天再说这件事才好,至少我能够多听几次他叫我炎儿,多问几次我的身体怎么样。
的确,这些都是我是奢念,我太不自量力了……
我淡淡的看着这个身穿龙袍的男人,天下的父亲难道都是他这样的吗?
他又捻了块栗子糕,递到我的嘴边,我微微侧过头,表示不想吃。他也不劝,把糕点又放回盘子里,笑着站起身来,说道:“想必皇儿身体还没大好,吃不了这么甜腻的糕点,想吃什么叫御膳房尽管做来,朝臣还在御书房等朕,皇儿好生休息,朕有时间再来看你。”
他甚至不等我拜完便大步向外走去,我伏在地上,抬头,眼前已经没有那双绣线龙云靴了。我撑着刚刚他坐着的椅子站起了身,椅子的扶手温润光滑还带着一丝余温。
我的目光落在高高肿起的脚踝上,喉间一阵轻痒,忍不住又咳了起来,我拿起茶盏猛灌,试图冲淡口间甜腻的感觉,却引来一阵恶心反胃,还在胃里停留的栗子糕混着茶水被我悉数吐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