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拊掌赞叹着,直等到笑意逐渐平息,才轻声开口,“不过先生猜错了,这里头既不是勾吻,亦不是鸩毒,而是断肠。”
“原来如此。”杨廷澜脸色不变,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眼神兴不起半分波澜。
沈卓旻收起笑容,放下手中的折扇,扬了扬下巴,目光仔细地巡视着,想要在他脸上看到哪怕最微小的一丝慌乱与紧张。然而杨廷澜举着酒碗放在嘴边的手,却是根本看不见一分一毫的摇动,神色也依旧淡淡。
“好,先生,我倒的确对你另眼相看了。”沈卓旻眯起双眼看向他,语气终于带上一抹认真。
他伸手将酒碗从杨廷澜手中取下,随手摔于地上,溶着剧毒的酒液立刻顺着黄泥地的裂缝钻进去,留下一片浅浅的湿润。
“那等事成之后,不知属下可否当真喝到殿下给的庆功酒?”杨廷澜若无其事地放下了手,恭谨地朝面前人开口发问。
沈卓旻又恢复了那派温和无害的模样,一手摇着折扇,点了点他,笑着一颔首。
……
夜已深沉。
滴滴答答的雨声敲击在瓦片上,许是被外头的雨脚如麻所惊,沈惊鹤今日吹熄了灯躺在床榻之上,却是怎么也无法安静合上眼。他在榻上翻来覆去辗转了好几回,都未能如自己所愿入睡。
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名的烦躁不安笼盖在心头,他蹙起眉又等待了片刻,仍是不见得有半分睡意。思来想去,索性一起身点起了烛火,哪怕看看书消磨时辰也好。
他才刚刚披上外袍,卧房的大门就传来了砰砰的急促敲击声。隔着门窗隐约听见成墨惊惧不已的颤声,“主子,主子!您快醒醒,出事了!”
沈惊鹤瞳孔一缩,随手拽起衣裳就疾步奔过去将门打开,看向因来不及撑伞而满脸雨水的成墨,“怎么了?”
成墨随手一抹脸上滴到眼中的雨珠,浑身颤抖着惊呼,“主子……禁宫那片黑压压围了一大群士兵。宫里传来消息,说是、说是……大皇子逼宫了!”
“什么?他疯了?”沈惊鹤倒吸一口凉气,也顾不得天上连绵的雨水,匆忙取过壁上的长剑就往马厩奔去,“备马!将府内门窗全部锁好,我没回来之前,禁止任何人出入!”
密密麻麻的雨水将火把与灯烛都浇灭,只有弥漫着紧张气息的长街之上,间或看到几盏檐下的灯笼照映着昏黄的灯光。
夜风呼啸着夹着雨滴穿梭而过,眼前突然一花,一丛明亮的烟火忽然从禁宫方向窜上天炸开,隆隆声震。随着这一朵明亮的烟火,死寂的京城忽然猛地爆发出呐喊声和兵戈声。杂乱的脚步声从四处奔涌向同一个地方,如同咆哮的泥流席卷过街道,将两侧的屋舍震撼得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