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谁都能一眼看出,这是一支真正从命悬一线的绝境中浴血奋战活下来的虎狼之兵。
遥遥可见府门前立着一匹高大剽悍的骏马, 马背上端坐着一个刚毅沉稳的身影。此时他正侧耳听着副将清点士兵人数,有力的双手紧紧握着缰绳, 背后厚重的玄色披风在风中猎猎地上下翻飞。
月光将他的侧影勾勒得分外清晰, 宽肩窄腰, 肌肉健实,冷峻的眉眼因着久违的三分煞气而显出股慑人的威势,宛如从天而降的英勇战神一般,教人不敢直视。
沈惊鹤一眼就从人群前看到了他,终于能松下一口气,焦急地开口喊道。
“梁延!”
听到他的声音,原本正打算开口命令全军出发的青年怔了怔,飞快地转头向他看来,定定的眼神带着惊异与不安,“你怎么过来了?快回府中去,将府门和窗户都通通锁好。街道上现在很危险,你赶紧回去,让府中的侍卫也加紧防范!”
“我知道,宫里头传出消息,大皇子逼宫了。”沈惊鹤驱着骏马再往前快奔几步,吁了一声扯住缰绳,“我本是想来告诉你这个消息的,不过……看起来你也同样知道了。”
他转过目光,看向府门外军容齐整、全副武装的燕云骑。
副将已经清点完人数,手持大刀笔挺站于一旁。见到六皇子突然前来,却是没有任何一个人多分出目光朝这处看一眼,抑或是流露出好奇的神色。他们只是同样默然沉肃地列队齐齐站好,等着唯一的主将下达前进的命令。
“事态危急,金吾卫已经全部过去宫中抵挡了。然而大皇子有备而来,建章营军备又向来是最为优良的,他们恐怕也只能抵御一时。我已经通知林继锋去将京畿的神武营调回充当援军,在他们来之前,我必须率领燕云骑前去援护宫中。”梁延策马靠近了几步,看向他的眼神满满皆是担心。
他叹了口气,继续开口,“好了,你如今既已知道我也得到了消息,就可以放心回府了……听话,不要乱跑。等到交战的时候,街上可能会有流矢乱石。你就好好待在府中,等我消息,嗯?”
梁延自然知道此刻多耽误一时,宫中就多危险一分。然而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放任沈惊鹤一人在街上行走,比起沈惊鹤的安危,其他什么事情在他心中都得自发退让一步。
“梁延,带我一起去。”沈惊鹤看到他眼里沉甸甸的关切,眼神微动,抿了抿唇,“我的武艺是你亲手教出来的,你也知道,只要我牢牢跟在你的队伍中间,是绝对不会拖你后腿的。”
“这不是拖不拖后腿的问题!”梁延心中漫上一股急躁与忧虑,脸上显而易见一片不赞同的神色,“连京城的街道都已经不安全了,你知不知道到了禁宫以后,那可是真刀真枪要见血的?你在那里,我又没有办法时时都护着你,你叫我如何能放心下来?你知不知道我会有多担心?”
“我会照顾好我自己的。”沈惊鹤一手轻轻覆上他的手臂,望向他的目光满是坚决,“梁延,你知道的。在这个时候,无论如何,我都必须待在皇帝的身边。”
梁延攥着缰绳的手骤然发紧,指节因太过用力而微微泛白。他的胸中虽然充盈着焦躁与担忧,然而他心下也明白,沈惊鹤之所以非要这么做的原因——
在大皇子逼宫的危急之际,能够出现在皇帝身边,甚至是率领着军队逆转败局。既是身为人臣的本分,亦是……一个多么不可放过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