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粘稠得如同实质的黑暗,包裹着死一般的寂静。
洞口被那口不知从哪搬来的圆鼎堵死,沉闷的撞击声和令人头皮发麻的嗡嗡声被隔绝在外,只剩下我们五人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在这新的、狭小的空间里剧烈回荡。
冷汗顺着额头、鬓角往下淌,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细微的“嘀嗒”声。我们瘫坐着,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或那口救命的鼎,连动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仿佛被抽空了。
“都......都没事吧?”三娘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她第一个挣扎着坐起身,从口袋里摸索出火折子。呲啦一声,微弱的火光亮起,驱散了一小片令人心悸的黑暗,也映照出我们几人狼狈不堪、惊魂未定的脸。
“没......没事......”泥鳅瘫在地上,有气无力地回应,脸上又是鼻涕又是眼泪。他裤腿被根须勒过的地方已经一片乌青,脚踝处还有一个清晰的、青紫的痕迹,边缘微微肿胀。
斌子大口喘着粗气,检查了一下手中的家伙,枪管烫得吓人,刚才那一连串的射击和爆炸,几乎让这把老枪到了极限。他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怒骂道:“操他妈的,那是什么鬼东西?差点就喂虫子了。”
“不知道。”温行之的状态相对最好,他迅速趴在洞口,仔细聆听了片刻,门外那令人不安的嗡嗡声似乎减弱了一些,但并未远离,那些发光的飞虫显然还在附近徘徊。“哀牢王一心求长生,炼蛊术,各类药物邪术层出不穷,日积月累就很有可能导致生物发生异变。”他沉声道,目光开始打量我们所处的环境。
借着火折子微弱的光晕,我们看清了身处之地。
这里似乎是一条狭窄的甬道,比之前那条环形墓道要低矮不少。脚下的地面和两侧墙壁不再是规整的石板,而是粗糙开凿的岩石表面,布满了凿痕,摸上去冰冷而潮湿,覆盖着一层滑腻的苔藓。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类似硫磺和硝石混合的刺鼻气味,其中又夹杂着常年不见天日的霉味和尘土味,虽然也不好闻,但比起外面那甜腻催吐的腥气,简直算是清新了。
甬道笔直地向前延伸,深入黑暗,不知通往何处。火光有限,只能照亮前方几米的范围,再往前就是一片吞噬一切的浓黑。
“这......这又是什么鬼地方?”泥鳅稍微缓过点劲,看着前方幽深的黑暗,声音带着哭腔,“应该快到主墓室了吧?再继续折腾下去,还没等找到药,咱们几个就比黄爷更先英勇就义了。”
斌子已经重新给步枪压满了子弹,闻言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你少他妈乌鸦嘴。总比待在外面被那些蓝火虫子啃成骨头架子强。”他端起枪,警惕地指着前方黑暗,“我有预感,我们距离哀牢王的老巢,已经不远了。”
我们不敢怠慢,一边歇息,一边清点起所剩无几的装备。食物几乎耗尽。水囊里的水也只剩一小半。武器方面,子弹消耗巨大,步枪子弹倒还能撑上一阵,那把转轮手枪只剩下最后两发子弹。燃烧瓶已经用尽,飞虎爪、绳索等工具也多有磨损。最重要的是,照明的蜡烛只剩下最后三根,而且都燃烧过半。
形势不容乐观。
“走一步看一步吧。”温行之的声音依旧有些沙哑,但眼神已经恢复了锐利,“此地不宜久留,谁也不知道那口鼎能挡多久。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主墓室和地仙魔芋。”
短暂的休整后,我们不得不再次踏上征途。温行之依旧打头,但他这次走得更慢,更加谨慎,几乎是每一步都用脚试探过后才落下。这条低矮的甬道给他的行动带来了不便,他需要微微弯腰才能前行。
我紧跟在他身后,受伤的右手一直隐隐作痛,让我的精神高度紧绷。三娘在我后面,泥鳅和斌子负责垫后。
甬道内异常安静,只有我们的脚步声、粗重的呼吸声以及衣物摩擦石壁的窸窣声。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并未因为更换了环境而消失,反而在这狭小空间里变得更加清晰,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贴着粗糙的岩壁,无声地跟随着我们。
走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前方的甬道似乎到了尽头,出现了一个向右的直角弯。温行之在拐角处停下,示意我们噤声,他侧耳倾听片刻,又小心翼翼地探头朝拐角后望去。
“怎么样?”斌子压低声音问。
温行之缩回头,眉头微蹙,没有说话。我们跟着他转过拐角,眼前的景象果然发生了变化。
甬道依旧狭窄低矮,但两侧的岩壁颜色却变成了深沉的暗红色,像是浸染了干涸的血液。更奇特的是,在暗红色的岩壁上,镶嵌着无数鸡蛋大小、表面粗糙、呈现出灰白色的圆形石球。这些石球分布得毫无规律,深深嵌入岩壁之中,在火光的照射下,反射出一种黯淡的、类似金属或骨质的光泽。
“这啥玩意儿?石头蛋子?”斌子用枪管捅了捅离他最近的一个石球,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小心点,别乱碰。”温行之立刻制止,他的眼神变得异常凝重,仔细打量着那些灰白石球,“这东西,我之前好像听人说过,应该叫做石胆。”
“石胆?干啥用的?炼丹?”泥鳅好奇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