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包看似寻常的干枯香草被递到手中,指尖触及内里那粗糙纸片上稚拙却惊心的炭笔符号时,她仿佛听到了千里之外,一颗微弱火星落入干涸心田的噼啪声响——那是由忠诚与怨恨共同点燃的,来自远方田野的第一缕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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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雪轩内,苏婉清精心营造的“忏悔”假象仍在持续,如同一层无形的迷雾,暂时迷惑着苏玉华的视线,也换来了表面上的、脆弱的平静。然而,真正的暗流,却在更隐蔽的渠道中悄然涌动。
这一日,与往常并无不同。秋风卷着残叶,孙婆子按时送来了寡淡的午膳,依旧是那副带着些许审视、却又因苏婉清近日的“安分”而稍显松懈的态度。苏婉清低眉顺眼地接过,并未多言。
真正的转机,发生在午后。
负责清理恭桶、泔水等污秽之物的老王头,佝偻着背,推着那辆散发着异味的小车,如同往常一样,沉默地来到了听雪轩后角门。这是府中最底层、最不引人注意的杂役,平日里连孙婆子这类人都懒得与他搭话。
苏婉清早已算准了时间。她借口屋内闷气,想在院中稍站片刻,实则目光一直留意着后角门的动静。当老王头那熟悉的身影出现时,她看似无意地挪动脚步,靠近了那扇平时紧闭的小门。
老王头动作麻利地清理着污物桶,头始终低垂着。但在将空桶放回原处时,他那双布满老茧、沾着污渍的手,却极其迅速地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物事,借着身体的遮挡,飞快地塞进了门边一个早已松动的砖缝里。整个过程不过一息之间,他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起,做完这一切,便如同来时一样,沉默地推着车离开了。
苏婉清的心脏在那一刻几乎停止了跳动。她强压下立刻冲过去的冲动,又在院中“伤怀”了片刻,直到确认四周再无他人,才状似疲惫地踱步回到屋内,关紧房门。
几乎是立刻,她闪身来到后角门边,手指有些颤抖地探入那砖缝,果然摸到了那个小小的、带着老王头体温和一丝淡淡异味的油纸包。
她迅速将其取出,回到屋内最隐蔽的角落,就着窗外微弱的天光,小心翼翼地打开。
油纸包里,是几束晒得干瘪、却依旧能辨认出是薄荷和艾草的香草——这是她之前托刘婆子指话给林嬷嬷时,曾提及的“念旧物”的由头。但这一次,与香草混在一起的,还有一小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粗糙的草纸。
苏婉清屏住呼吸,将草纸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