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的鞭炮声还在远处村落零星炸响,王龙飞已经踩着冻得硬邦邦的田埂,再次站到了村东头那片荒废的鱼塘边。与上次仓促查看不同,这次他看得格外仔细。赵大虎跟在他身后,手里拿着平板电脑,屏幕上显示着下载的卫星地图和初步绘制的鱼塘区域图。
北风呼啸,卷起地表的干雪末,打在脸上生疼。几十亩的水面被厚厚的冰层覆盖,冰面并不平整,泛着灰白的光泽,几丛枯黄的芦苇倔强地立在冰面上,随风摇晃。塘埂多处坍塌,泥土裸露,靠近水源入口的地方,冰层较薄,能隐约听到冰下潺潺的流水声。
“飞哥,你看这里,”赵大虎指着一段塌陷严重的塘埂,“这得彻底重修,用石头水泥加固,不然雨季一来肯定垮。还有那边,”他又指向靠近下游出水口的一片区域,“那里地势低洼,冰层下有暗流,估计是以前清淤没做好,有淤泥堆积,容易造成局部缺氧。”
王龙飞默默听着,蹲下身,用随身带的小锄头敲开一小块岸边的薄冰,伸手探了探水温,刺骨的冰凉。他抓起一把塘底的淤泥,黑褐色,带着一股淡淡的腥气,但并没有明显的工业污染异味。他又走到水源入口的小溪边,溪水清澈,水量虽不大,但源源不断。
“水源是好的,活水,这是最大的优势。”王龙飞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底泥也还行,荒了几年,反而自然净化了。关键是这塘埂和清淤,工程量大。”
“工程量确实不小。”赵大虎滑动着平板上的预算表,“初步估算,光是标准化改造,加固塘埂、清淤加深、修建进出水控制系统,再加上必要的看护房、供电线路,硬投入就得这个数。”他伸出了两根手指。
二十万。这还只是基础建设,不包括鱼苗、饲料、增氧设备以及人工。王龙飞心里沉了一下,这比赵大虎最初粗略估计的还要高一些。年底盘点的盈利,一下就去掉了不小的一块。
“钱的事,再想办法挤挤,贷款也要跟上。”王龙飞目光坚定,“关键是技术和管理。大虎,技术员有眉目了吗?”
“联系了几个。”赵大虎翻着通讯录,“县水产站有个退休的老技术员,姓韩,经验丰富,但年纪大了,不一定愿意常驻。还有一个是我农大师兄推荐的,年轻人,科班出身,在大型养殖场干过,有理论有实践,就是……要价可能高点。”
“请年轻的。”王龙飞几乎没犹豫,“咱们要搞的是生态化、标准化的新模式,老经验要尊重,但新知识、新设备的使用,年轻人上手快。钱可以谈,关键是能踏实干,愿意跟咱们一起摸索。”
两人正商量着,村支书顶风走了过来,老远就喊:“龙飞!看塘子呢?咋样,有谱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