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寻微看向他。
“你师尊生前唤大宗师为兄长,他死后这样叫过大宗师么?”
没有。谢寻微眸子微微缩小,这一点他也早有注意,师尊为人桀骜,不拘礼数,从来不曾这样称呼过无渡爷爷。况且即便用尊称,无渡爷爷是师尊的师兄,师尊也该道一句“师兄”才对。
恍若巨鲸的一角露出海面,谢寻微的心底缓缓浮起一个可怖的猜测。
师尊生前死后差别太大了,唤无渡爷爷兄长,他们显然是手足亲兄弟,可无渡爷爷好像没有告诉死后的师尊这一点。生前的百里决明算无遗策,步步为营,行事又十分狠辣。他说话时那冷漠坚毅的模样,一点儿也不像现在那个嚣张傲慢的师尊。
“你和我有同样的感觉,对么?”谢寻微低下眉睫,轻轻摩挲斑驳的镜面。
“不错。”
生前的百里决明和死后的百里决明固然有相似之处,他们一样桀骜不驯,一样目中无人。然而死去的师尊心无城府,处事乖张,可谓不可一世,不像是能够谋划全局,步步为营的人物。同师尊相处这些年,谢寻微一直觉得师尊生前应该不怎么经过人事,才总是如此容易轻信他人。
倘若面对生前那个百里决明,谢寻微何能在他锐利的目光下同时扮演三个角色?
即便失了记忆,一个人会有如此天翻地覆的转变么?
更何况,失去记忆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疑点。
“你猜到了?”穆知深问。
“嗯。”
他们对视着,清清冷冷的风卷过荒冢般的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