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家的灰姑娘第一次进入这个不对他开放的区域,轻快又警惕地翻翻捡捡,不能发出响动,不敢弄乱摆设,害怕时方满醒来,也害怕他日后发现,众多限制下,阎征的动作很克制,但即便在显而易见的空间里,这里也足以发现很多有趣的信息。
垃圾桶里有喝剩下的酸奶袋,床头柜的角落里放在一瓶未开封的果汁。阎征摸了摸瓶盖,摸着浅浅一层积灰,瓶身上酷炫的游戏logo也颜色暗淡,很容易的,他便能想象出时方满洗完澡,喝着酸奶坐在床上打游戏的样子,而与此同时,为了在游戏里抽奖而买回家的联名果汁却被嫌弃地长久地冷落在了一旁。
床上叠着整齐的被子,毛衣和外套却歪歪斜斜得挂在衣架上,窗台的仙人球吃多了水,显得有些萎靡不振,桌上的青瓷瓶里,蓝紫色的干花束倒是颜色鲜亮,一股生机勃勃的假象。
他翻了翻桌上摞起来的教案,因为不敢弄乱顺序,他是一整沓抬起,再落下,这时,便有两张纸片从夹缝里飘落,轻轻掉在桌腿处。阎征心念一动,隐约瞥见一点信息,等拿起后细看,便有黑体加粗的字写着3号厅(iax),直戳戳地映入眼帘。
这是两张完整的,没有使用过的电影票,票上的日期永远落在一月二十六日,不随时间向前行走。是阴历旧年,在他生日那天,时方满没说的话里,默认的一项安排。纤长的食指划过纸面,阎征不留神多用了些力,指尖划出一道浅白的印痕,难得的,也在这少年人冷硬且虚假的心脏上,划开一道小小的口子。
有了入口,就有了明年春风吹进去的位置。
那春天,却是被囚禁的春天。
在从沙发上醒来的时方满看来,阎征乖乖得待在家里度过了除夕,到了大年初一的傍晚,领着他那俩尽职尽责的保镖从家里过来,并拉来一堆足够装满半间侧卧的年货。那堆超过时方满消费水平的吃的喝的用的穿的,最后也被阎征半强迫半诱拐地一起享用了,整个寒假,他俩基本就是窝在屋里,吃吃喝喝,写写东西打回游戏,靠着热烘烘的暖气管道打着深深浅浅的瞌睡。
过了正月十五,他俩都开始忙碌起来,阎征开学要应付会考,时方满带的初三生也要中考,身上的教学负担顿时也重了起来,一道题上课讲下课也讲,到了放学时间,还要留在教室给班上那些成绩稍微差些的学生补课。这样忙忙碌碌大半年,时间如流水滑过,却也是一种平静且平凡的幸福。
气温一点点升高,阎征的个子也越窜越快,时方满记得自己十七岁出头的身高便和现在差不多,勉勉强强够一米七七,但从年初到夏末,半年的时间,阎征又长了六七公分。他俩站在一起说话,和一年前的姿势恰恰相反,得阎征微微低着头,才能撞上时方满向上扬起翩飞着的眼睫。
时方满无法克制地,稍稍撤离了几步,阎征还要接近,他却转过身,假装还要赶着去准备新一轮的模拟卷,匆匆逃离,毫不留情地关上自己卧室的门。
过了会儿,阎征轻轻敲着门,笑着问道:“你要吃葡萄吗?”
“我给你洗了啊……”
时方满打开门,手上便被塞上一个带着水迹的果盘,粒粒饱满的淡紫色的葡萄躺在白瓷盘里,滚动时还能看见荡漾的丝丝水流。
“啊……”阎征不好意思地眨眨眼:“我好像没滤干净……”
“这里都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