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秋上半身趴在桌子之上,手臂支着桌面眨了眨眼,姜北慕似乎已经习惯了谈秋与他同吃同睡,也没有了一开始的尴尬,反而十分自然地催促谈秋早点休息,不过倒也仅仅是睡在同一张床上了,盖得还是两条被子。
“你不一起睡么?”谈秋见姜北慕起身拢了拢衣衫,没有要就寝的打算,反而要出门,便忍不住开口问道。
“去书房坐会儿看看账簿。”
“那我也去。”谈秋立即支起身子,作势要跟着姜北慕一同出门,刚走至姜北慕身旁,却被姜北慕挡住了。
“这么晚了,你就在房间里休息吧。”
“那不成,老爷要是想看账簿,那就去书房拿来看,不然这黑灯瞎火的,万一又有人不死心要害我跟宝宝呢?”
谈秋煞有其事地反驳了姜北慕的话,意有所指地努了努嘴,指向窗外黑黢黢,夜风灌入窗缝,发出呜呜声,伴随着门外檐廊之下的灯笼虚影,倒是真有几分阴森之感。谈秋说得连自己都有些信了。
姜北慕将谈秋细微的表情皆看在眼里,见其不遗余力地表露出害怕的神情,已经漫上嘴边的那一句“有我在,狄族人也只是会先来杀我”便生生地吞了下去。
姜北慕静了片刻,才无奈道:“行,我去将账簿取来。”
“嗯嗯!”谈秋美滋滋地应了,随后快步走至床边,脱了鞋翻身上|床,裹上了姜北慕的被褥,脑袋对着床外,宛如蚕蛹一般将自己给裹了起来。
少倾,姜北慕便拿着一本账簿回来了,待看见谈秋之时先是一怔,随后忍不住失笑,“你这是做什么,把自己裹成这样。”
“下面冷。”谈秋笑呵呵道,随后裹在被褥之中的手轻轻拍了拍,“老爷要不要也进来躺着看?”
“不了,也没多少。”姜北慕笑着摇头,随后在桌边坐下,就着烛火开始翻阅起书籍来。
谈秋百无聊赖地裹着被褥翻了个身,仰面躺着看向屋顶,双手呈“一”字状摊开,喉中如同小动物般轻发出几声哼哼。
“困了就先睡。”
谈秋听见姜北慕翻阅书页的声音,却是不依,“不,我要等你一起睡。”
姜北慕翻书的动作肉眼可见地顿了一下,随后才若无其事地继续下一页,口中回道:“等我做什么。”
谈秋乐呵呵道:“不做什么呀,难道老爷觉得我能对你做什么?”
最后几个字谈秋故意咬重了发音,存心打趣姜北慕,姜北慕却已是熟悉谈秋的这副挑逗作态,只好笑道:“你是无法奈何我,哪怕我右手毁了,仅凭一个左手,我依然能将你给制伏住。”
“老爷小看人。”谈秋听姜北慕这么说登时来了劲,忙一个鲤鱼打挺盘腿坐起,顺手将被褥披在身上,“老爷过来比划比划。”
言罢谈秋更是伸手将两条手臂的衣袖给往上拉了拉,摆出一副要打架的姿态。
姜北慕看也不看,“躺好,把被子盖好,夜间风寒,免得受了凉,届时府宴你可就得忌口了。”
谈秋原本存着万丈火焰的心思登时被姜北慕这一盆冷水给浇了个透彻,只得悻悻然抱着被褥重新躺下,露出一双黑漆漆如小鹿般湿润的眸子。
“老爷做什么给我买新衣裳呀?”
“再过不久便是除夕了,总得置办一身行头。”
“那随便挑挑就行了,我还是觉得那两匹布料给我做衣裳不太合适,要不然咱们还是不做了吧?去把那两匹布料拿回来,你给好好存着。”谈秋指尖勾着被子一搭一搭地揪着,“老人家大晚上的也不会动工,明天一早我们去说还来得及。”
“不过是两匹布料罢了,且做工确实不错,要我看来仅次于银纱阁的那匹月光纱了。”姜北慕将账簿放下,右手搭在膝上,侧头看向谈秋,像是在安抚他。
“你不用觉得受不起,那布料意义再贵重也终究是过去了,两位老人既然将这布料送给我了,那么便是随我处置,我将它送与你裁衣又有何不可。”
谈秋一时哑口无言,这布料是送给姜北慕的娘亲的,那么现如今他娘亲不在了,自然是到了姜北慕手中,正儿八经说起来,也的确是姜北慕自己的东西,哪怕是要烧了,谈秋也没有立场去说些什么。
“老爷……不后悔?”
“不后悔。”
“万一哪天要是后悔了,想把布料从我身上扒下来,我可是不依的。”谈秋半开玩笑半认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