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露台临水, 冬日比别处的宫阙更冷一些, 因而也更早地烧起银丝炭, 烘得满室温暖如春。谢棠如从他手中接过那一枝白梅, 指尖与指尖相触, 对方血液里那一点冬日的冷寂仿佛也从方寸皮肤传递了过来。
谢棠如收回手, 梅花花枝扫过商清尧的手, 连同谢棠如传递过来一点温度也被扫落。
商清尧垂眼, 视线跟随谢棠如的手,直到那枝白梅被插入细口白瓷瓶中才若无其事地收回。
“宫中的梅花开得很好。”谢棠如点评了一句, 神情微微忪醒, “我家中也种了许多梅花,只是不如陛下的花开得好。”
平淡的话题, 却不叫人觉得乏味厌烦。仿佛再寻常的话,从谢棠如口中说出来就偏偏要更生动两分。
“先前没有听你提起过?”商清尧低声询问。
“……”谢棠如歪了歪头, 侧过脸来看商清尧。他的脸确实从任何一个角度来看都无可挑剔,弧线流畅精致,眼眸挑起勾出三分柔和的笑,眉睫卷起洒落的天光, 下一刻便可以入画——无论是雍容闲雅的帝京还是旖旎潋滟的南洲水乡都难得一见的人间绝色,无怪乎先帝当年见了他的脸便不顾朝臣反对要将他钦点为探花郎。
人人都说先帝实在昏庸,商清尧想,可若是他,只会比先帝更昏庸。
先帝只是好美人,但商清尧却想将谢棠如的一切、从骨到肉全部据为己有。
谢棠如漫不经心地说:“陛下没有问过我,我自然也不会事无巨细都告诉陛下——”话音落下,他抬眼望向商清尧勾了勾唇角,“若是陛下好奇这些事,日后可以来问我。”
“我问什么,阿如都愿意回答?”听了他的话,商清尧神情莫测地看着他,声线被放得很轻,也将两人之间的气氛拉成一条紧绷的弦,只要再轻轻一触就会断裂。
倘若是一个善于揣测帝心的合格臣子此时应该已经战战兢兢向帝王请罪并询问自己错在何处,不过谢世子显然没有把“君臣之别”几个字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