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儿,云儿……”
书生擦了擦手上的血污,忽然无声泣泪,这一泣便难收止滑跪在地,掩面痛哭,泪水雾湿了血渍又粘在脸上,闻见风声响动,惊慌下又赶忙往前走,抬头见不远处有一亭子。
“人活在这世上,富贵贫贱,通达阻遏,皆是有因有果,他道今生冥顽,可卜来世,前世的冤家,今生避也避不开。苦是苦生生世世,人呐,最逃不过六道轮回,若能了却前生因果,断了那痴心怨念,便也少几分苦楚。在那九幽之地与凡间交界之地,便有那么一个地方,能够看见自己的前世,若得那守路人引导,便能斩断前世因果,孑然清白入六道轮回,下辈子从头来过。”
京郊二里外,休碌亭燃着二盏烛灯,勉强照亮亭下方寸地。白花胡子老头桌前摆着酒,讲的口舌干了便咂一口,京郊人都知道他,姓燕,是个奇怪的说书人,白日不见踪影,子夜便出现在这休碌亭,反反复复讲一个故事。
亭下一桌四个粗布麻衣男子围坐吃着酒,捏起盘中盐水豆子扔嘴里嚼,听得不甚认真,这时候还能在郊外喝酒的,都是些为生计奔波的苦劳百姓,刚开始听白花胡子老头说讲还存十分兴致,久而久之说来说去都是那么一个,便乏味了,只不时打趣老头一句。
“燕老头,你每回都讲这个故事,难不成真有这个地方?”
燕老头抿了口酒,还如往常一样,道一句:“信则有,不信则无。”
男人们嘘他,今夜天上挂着个毛月亮,说不上来哪里怪,说侃了老头,几人便神神秘秘地讲起一桩血案。
“前日城南刘员外家的大儿子娶亲,邀了方圆十里的乡亲父老,敲锣打鼓热闹的很,可谁知当晚,新娘子就被人用烛台砸死了,血溅满屋啊,喜事立马变了丧事,刘家现在上下都晦气的很。我听说杀人的还是个书生,与那姑娘本私下立了婚约,那姑娘家中瞧不上那穷酸书生,强把女儿许配给了刘家,书生三试落第,本就有怨,又遭了情人背叛,这才生了杀心。”
桌上人感叹了几声,又道:“可我听说,书生回来后见了那姑娘,两人是打算私奔的啊,怎的又生了这般变数。”
书生听清几人在讨论什么,本该躲得远远的,脚下偏往亭子走了去,扑通一声跪在燕老头身前,拉着燕老头手臂,问他:“先生说的可是真事?”
书生上京赶考曾路过宿在休碌亭,听过燕老头讲这个故事,只是那时他满怀意气,一心要金榜题名求娶云儿,没将之听进去。
燕老头看他眼中俱是心灰意冷,竟作与往常不同的回答:“凡人不可踏足,有损阳寿,唯有生人存死念,便可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