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也就是姬琅,打量着眼前不着寸缕的黑发美人,他的确是当得起这一句“美人”的。

乌发倾泻如瀑,与霜染玉砌的肌肤交映,自肩头凌乱垂落,修长雪颈脆弱得似乎一掐就断,宛如冬日梅梢第一捧新雪。

他眉眼是一种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昳丽殊色,眼眸如春星浸秋水,是琉璃天地间最浓墨重彩的惊鸿一笔,恐怕天下最出名的美人在他的映照下也显得五官平庸。自鸦羽眼睫下送出的目光暗含几分万事不在心头的倦怠,但微挑的眼角又染着几分少年意气的张狂,似是不落凡尘的世外之人,又像是红尘游走的富贵公子,这两种迥然不同的气质奇异地在他身上融合,杂糅成眼前这个独一无二的人。

很奇特的人。

连带着来历也很奇特——不着寸物且无一人发觉就光明正大出现在他书房中。

此处是他经营多年之地,旁人难以潜入,跟随的人也深知他的性子,不会不长眼地送人来给他添堵。而且面前这个人,怎么看都不像是甘愿以色事人之辈。

大半夜的突然出现在他书房中,更像山野精魅。

该不会是上山一趟招惹了什么东西回来?

他心绪转瞬间转过几轮,还未理出清晰的头绪,程榭之便若无其事地朝他开了口,打断他的思绪:“有衣服吗?”

他态度再理所当然不过,语气骄矜,好似生来他的一切要求就该被满足一般。

的确是合该受万般娇宠的。

姬琅想到此处,不由得莞尔:“有。我命人去取。”

程榭之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总觉得他语气有些奇怪,像是脑补了什么不该发生的东西。不过他很快就把这点算不上什么的小细节抛之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