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明重重地以额头触地。“臣求陛下垂怜!”
屋内除了他的叩头声外,再无声响。
于是陈景明便一直不停歇地磕头,直到,头破血流。砰砰砰,松墨烟长发染了额头的血,掌心内的伤口再次裂开,刚被浸泡过的白袍冰凉凉地贴在他身上……不过这一切都无所谓了。
只要能再活着见那厮一面,只一面,他便……死也无憾。
不知过了多久,床前烛花毕剥地迸了一朵,燃着的灯烛下永安帝秦肃终于出声。“这一切,果真都是你谋划的?”
陈景明又重重地磕了个头。“是。”
“再无旁人?”
“从无旁人。”
永安帝秦肃再次沉默。十息后,沉沉地笑了一声。“好,既然如此,着……御史台中丞陈景明,革除衣冠,立即下入诏狱。”
陈景明震惊抬头,额头蜿蜒流下的血划断他半边视线。“陛下?”
“今年秋,明正典刑!”
“陛下!”陈景明立即匍匐着往前爬,不甘地试图抓住帝君那抹玄色衣袍。“求陛下恩典,能允臣再见平乐侯一面!”
永安帝秦肃振衣而起,冷声道:“来人!”
屋外脚步声不闻,只见无数条人影刷刷地闯入灯影下。
“将叛臣贼子……陈景明,立即捉拿入诏狱。”
“是!”
眼前人影憧憧。陈景明再次被人拖拽着往外拉,烛火内的小屋药草味依然刺鼻,可惜那个分明近在眼前的人、那个静悄悄躺在白纱帐内的人,他却再也见不着了。
“不!”陈景明突然拼死挣扎,靴底死死地抵在门槛,扯破了嗓子,嘶吼道:“陛下——臣不服!”
永安帝缓缓起身走到他面前。应天皇族以玄色为尊,永安帝秦肃的玄色衣袍上绣着山河舆图,锦绣辉煌,与郝春如出一辙的浓眉此刻高扬,鹰眼微眯,冰冷的就像尊神。“你不服?”
陈景明红着眼、披着发,手脚奋力地挣扎,嘶吼道:“是!臣不服!陛下分明允诺过,让臣见他最后一面!”
永安帝秦肃漠然笑了声。“哦?朕有允诺过你吗?”
“……陛下!”
永安帝秦肃却再也不搭理他,挥挥手,淡声下令。“拖下去,拉入诏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