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歌忽然明白那帮子将士被陆阵云抓包是什么感觉了。他只觉得头皮发麻,连端着酒碗的手都有些拿不住了,完全是挤出个笑:“先生来了。”
他正要讪讪收回酒碗,酒碗却被再次把住,祝政截下酒碗放在桌上,矮身坐下:“别馋酒。”
说也好笑,祝政刚一坐下,方才嘻嘻哈哈的兵士,忽然麻溜站起,做猢狲散。
常歌被逗得不轻:“真是山大王来了,看把人家吓得。”
“不过,这么清丽的山大王,倒真是少见。”常歌拿肘架上祝政肩膀,含着笑看他,“哪个寨子的?”
祝政坐得端正,一副你自调戏我岿然不动的样子,只低声道:“大胆。”
常歌笑着收手:“先生今日怎么下了军营?”
“我是来给某位出入不着踪迹的仙人送赏的。”
常歌故作不解:“哦,什么仙人?是不是身高八尺,气盖苍云,英勇神武,势吞山河的那位常仙人?”
祝政佯做不懂:“什么身高八尺气盖苍云英勇神武势吞山河的常仙人,我是没见着。不过压寨夫人,我面前倒是有一位。要不这钧旨,凑合对夫人宣了吧。”
祝政自衣袖下,轻轻叠了他的指,轻轻摩挲过常歌的指节。这动作让常歌一惊,他将手一摔,当下要抽走,却被更用力地攥紧。
常歌拿眼神横他:“这是何处?”
祝政才不怕,眼下二人并肩坐着,他袖袍向来宽大,这点细微动作定被遮个严严实实。而且常歌脸皮薄,定会在意他人眼光,不敢妄动。
他只当耳边清风吹过,端起常歌那碗酒,轻轻抿了一口,手上反而变本加厉,死死叩进了他的指缝。
常歌磨牙。这人看着玉雪松姿的,谁知桌子底下做这种勾当。
他躺了一阵子,受了祝政这么久的照顾,都快忘记这人有一万种方法让他气的头疼。
祝政面上同他装模作样:“楚王下了封赏诏书,虽为二品但给的是紫绶金印,还说建威二字你若喜欢,就还称建威将军。”
常歌垂眸停了片刻,方才轻声道:“益州封了楚国封,这算是哪门子将军。”
他心里不痛快,夺了桌上的酒碗,一口闷了,祝政见他郁结,只轻声劝:“酒还是少喝些。”
常歌哐地将酒碗砸在桌上。
“这诏,我想想吧。”
过了片刻,常歌开口道,“这几日我在军营里,只觉楚国……门阀世族太过严重了。益州军营里,还有些个白衣农户。家将出身的孟定山,还能官至平南将军。可你看看楚国,往小了说,李守正李守义、乔匡正乔泽生——军营里千夫长往上均是名门世族,往大了说,陆阵云、梅丞相,哪个不是巴陵望族……还有襄阳城里那个老好人刘肃清,他是尚书台刘世清的亲弟弟,整个楚廷,就没一个是白衣出身的——楚国世族专权,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