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开驿站之前,凌燃又问了杨安宁一次:“我用轻功带着你走吧?”

杨安宁拒绝了,杨安宁说:“不必了。上次进山是我自己走进去的,为何这次你就要这般小心?若真要说起我的身体状况——再糟也不会比我出山时更糟了。”

凌燃看着杨安宁,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他的情绪,可他发现杨安宁说话的时候并没隐含任何情绪,他就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凌燃苦笑,安宁并没有想让他难受的意思,可他却为了安宁话中透出的过往而心痛不已。那些不堪的往事带来的痛楚,对于杨安宁来说已成为习惯;但对于凌燃来说,杨安宁的如今一切都是他鲜血淋漓的新伤口。

凌燃走一段时间就会停下来休息,杨安宁就只是跟随着他,他走就走,他停就停。凌燃想起上次进山的时候,安宁与他并肩而行,虽然没有牵手,但行走间身体的碰触却难免,那时随意一个小小身体接触在现在看来都是甜蜜。可惜那些甜蜜只能存在于回忆中。

凌燃想找些话来打破两人的沉默,可想来想去都找不到合适的话题。

凌燃犹豫很久,还是开口说道:“安宁,我那时候并不想要你死,我让你出山,是让你顺着我们进山的那条路出去,可我没想到你没走那条路……”

杨安宁的脚步明显停顿了一下,压抑的声音低低地传来:“是么?现在你怎么说都可以。”

凌燃接着说:“我没有骗你。发现你没走那条路之后,我漫山寻你,可是等我找到你的踪迹,只看到遍地的血,我以为你死了。安宁,我很后悔,那时我恨不得跟你一起死。”

杨安宁嗓音仍是低沉:“你现在还活着,凌教主,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不必说了。”

凌燃停下脚步,却没回头,说:“我知道你不想听,你若觉得厌烦,便当做有只雀儿在你耳边叫唤吧。安宁,这些年你痛苦,我也不好过。”

凌燃接着向前走去,说:“我不是舍不得这条命,可是我没法扔下圣教不管,如果我一死了之,圣教群龙无首又如何在江湖立足?这些年我经常问自己,我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去找你?我怕你不肯等我,我到了地下你却已经不在那里,我再也找不到你。若不是阿江告诉我你还活着,我下去找你也不过就是这一两年的事情。

安宁,你可能觉得我说的都是借口,更甚者,你觉得我说的都是谎言。

刚找到你留下的痕迹的时候,我不相信你死了,虽然阿江他们都说你被狼吃了,可我不信。我让人去折柳山庄打探过你的消息,我以为你只是不想见我。那个时候我想着,找到你之后,我会好好跟你赔罪,无论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甚至你要我的命我都给你。可是我找不到你,你没回折柳山庄,我知道折柳山庄对你来说很重要,哪怕你还有一口气都会回去,在折柳山庄都找不到你,我在别的地方更不可能找到你。后来我就不让人去打探了,心底里我信了阿江的话,我骗自己说,只要不再打探你的消息,就可以装作你还活在这世上。

其实我的胆子很小,我甚至不愿意正真确认你的生死。可就是因为我的胆小,我跟你错过了十年。如果我再让人多打探一年,我就能知道你的消息了。

别人都说我精明,可遇到你我却总是做错事。一步错,步步错,是我亲手我把我们的关系弄成如今这样。

去找你之前我还盘算着怎么挽回你,但是见到你之后,我才知道自己盘算的都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