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真要较真起来,连黄洋的身份都不是他该知道的。按照东海内制,职方司派驻在外地的人员,身份都是高度机密,莫说他一个监镇,就算是守岛的总督,也仅能知道主事地姓名。
但毕竟东海人少,外派地这些官吏多是出身于义学最早的几届,就算互相之间没有交情,但在义学时,都能混个脸熟。像苏昆,就是早黄洋、高明辉一届地师兄。黄洋当初到了岛上了,没两天就暴露了身份。一是因为他的相貌太有特色,二是能在长生岛刚开埠时就上岛建立分号的商行,无一不有东海的背景,能在里面当上掌柜的,也不可能是外人。
“黄兄弟,就当俺前面什么都没说!”既然黄洋拒绝得这么彻底,苏昆也不敢再问,立刻正二八经的说起正事:“高升客栈的那队人,三天前上岛,第二天就要离镇往北去。但他们人数太少,照规矩,俺是不能放他们出镇登陆,所以给拦了下来。本来俺是想多留他们几天,让黄兄弟你有时间探探他们的底。既然现在黄兄弟你要跟着他们去辽阳,那俺明天就给他们开具路条。”
黄洋想了想,摇头道:“不必那么急,哥哥你是以人数不足把他们留下的。若是只有俺一家出头,却说不过去。给俺两天时间,再联系几家商号——岛上应该还能找到几个想去辽阳的……混在人群里,也算是有个掩护。”
两日后,高升客栈。
宋金使团居住的院子中,宋使呼庆(注1)正在房内擦着佩剑,一个亲兵气喘吁吁的奔了进来:“指使!路条开来了!”
“哦!”呼庆低低地应了一声,小心地放下佩剑。从亲兵手中把路条接过。一叠微黄挺括的半尺纸条上,写着使团中各人的姓名和年甲——不过名字都是化名,就连完颜撒睹也有了个契丹人的名讳——纸条的下方,盖着长生监镇的大印。为了这些张路条,他天天派人等在镇衙前,到了今天终于给办好了。
宋金结盟,仍是极机密的事。来往于途地都是密使。为防泄露,两家的从人总共也只有四十出头。到了这岛上。便因为人数不足而被拘在镇中。本来还以为自家地身份曝光,但回头打听着,惯例确是如此,监镇此举并非是针对他们。
辽东现在兵荒马乱,商旅结伴而行是常例,若有哪家只有三四十人出行,必然引得人人侧目。若是在宋地。或是辽东,暴露身份也并无大碍,但这岛是东海的地盘,敌友不明,呼庆和李庆善都不敢冒险。尤其是苏州港被焚,没人会相信是意外,而有能力动手的,也只有东海一家。在长生岛上。他们怎么也不敢泄露半点身份,所以也只能隐忍下来。
就这么提心吊胆的等了五天,终于听到放行的消息,呼庆也在暗地里松了一口气。挥了挥手,让亲兵去通知金使,不一会。李庆善和完颜撒睹得到了传信,一齐走了过来。
“老呼,可是能走了?”完颜撒睹还在门外,声音就传了进来,说着一口怪腔怪调的契丹话,但呼庆还是能听得懂——他能被选作使金的使节,也是因为他精通契丹话地缘故。
完颜撒睹踏进门后,也不客气,扯过一张椅子,便大马金刀的坐下。他三十多岁的年纪。相貌粗豪。若不是前颅光光,脑后又拖着几条不伦不类的辫子。看起来也算是个豪杰。
呼庆起身相迎,与李庆善谦让了坐下,方回道:“正是。长生岛的监镇说是那边已经聚齐了十五六个商客,虽然人数稍差,但这段时间辽南也算平静,盗贼也少了许多,所以就不再拖延了。”
“好!现在就走!”完颜撒睹一拍大腿,起身便要出门。
“团练莫急!”呼庆连忙叫住,“是明天,路条上的时间是明天!”
“明天?!”撒睹回头,一脸的不快:“你们汉人做事就这么不痛快,说走又不让走,还要拖到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