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感慨完这番,不免又意识到扶家还有另一桩即将到来的婚事,如此一来,心中的愤愤不平愈甚:这扶家,不止郎君运气奇佳,那位小女郎更是鸿运当头,再过两月,便会一跃成为这大梁最年轻世家家主、一品权臣的嫡妻了。
“鸿运当头”的女郎原本还没觉得这宴席有什么特别,所谓一回生二回熟,有了扶昀成婚时对付女宾们的经验,这回再遇到别人敬来的贺酒时,她颇为淡定地提起了未雨绸缪准备好的阴阳壶,但随着前来敬酒道贺的人愈发多,且其中不乏认也不认识的夫妇及个别男郎,她不得不开始心猿意马,边饮酒,边暗自思索。
不肖片刻,她就明白了被人这般讨好的缘由。
是因他啊。
穿过往来憧憧的宾客,隔着嘈杂纷乱的人声,扶萱明亮的眸子直直望向男郎之间那位鹤立鸡群的郎君。天生就是世界中心的郎君一身墨绿绣白竹锦服,坐姿笔直挺拔,神色清清冷冷,若山巅迎风苍松,与周遭嘈杂喧嚣自成一壁。
自从继任家主后,除了私下与她相约时穿着白衣,谢湛的衣裳大多是彰显稳重的深颜色,有如今日这样墨绿衣裳,但更多的,是深邃神秘的玄色。
众人皆道谢湛年少有为,前途无量,只扶萱明白,为了在维系家族利益与皇室利益之间寻到平衡,为了变革当下大梁制度,私底下,这位郎君究竟是如何忙碌不堪、殚精竭虑。
二人每回一别便是数日,已经再不能如往前那般,在夜里看他翻进她的清溪园。而她每回偷偷去他的听风苑时,他不是在夜以继日地处理公务,便在接见谢家各地前来定期汇报的管事们。
当下灯火辉煌中,扶萱见到一个个走向他、朝他敬酒的宾客,也见到他冷峻深邃眉目之间,刻意压着的不耐与无奈,突然生出要将他带离世间琐事的心思来。
她如此想,便就如此做了。
待新婚夫妇进大堂行礼时,扶萱悄无声音地站去同在观礼的谢湛身后,借着广袖遮掩,将手指覆在了郎君负于身后握着折扇的微凉指背上,摩挲几回后,将指尖塞入了扇柄与手掌之间,成功取代了折扇原本停留的位置。
谢湛身形纹丝不动,面容神色不变分毫,不深不浅地看了一眼上方端坐着受礼的扶家长辈,而后俯眼,任着身后人猖獗地暗自对他撩/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