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失血颇多而面色呈现病态苍白的沈陵修见到他这般紧张又怒意沉沉的模样,居然还低低地笑出了声来,笑声里的愉悦感让人根本忽略不了。

最后,他终于是抽出了刀,并叫栾姜的手获得了自由。

栾姜就像是被烈火烫到了一般,急急地松开了握刀的手,看着淌了一地的鲜血,再看脸色惨白惨白的沈陵修,栾姜气得简直想往他脸上扇上一巴掌。

可还没等栾姜气消,沈陵修的半个身子便倚靠在了他身上,呼吸微弱,口吻里却是满当当的安慰和温柔:“姜姜,你别着急,我死不了的。”

栾姜气得要命却又不敢强行把人推开,磨着牙瞪了他一眼:“你他妈毫不犹豫往自己心口上捅,还死不了?骗鬼呢?!”

一声轻笑。

沈陵修抓着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左胸口处,笑道:“我的心长在这里,姜姜可以好好地摸摸看。”

他没朝自己心口刺,心脏自然是不疼的,可被他圈在怀里的栾姜就不一样了,他已经疼到后背都冒起了冷汗,面上却不露分毫。

“滚。”栾姜猛地把人推开,身形一晃却差点摔在地上。

沈陵修连忙扶住了人,眸色深深,墨眉微微拧着,“怎么这么不小心?”

栾姜还未回他,内殿外又传来的太监的声音:“殿下,您可起了?常公公还在等着您呢。”

被沈陵修这狗男人一通搅和差点忘了正事。

栾姜捏住男人的手腕敛目查探了一番,发现沈陵修只是失血过多并未伤及根本后,恶狠狠地又瞪了人一眼:“滚回你的丞相府去。”

说罢,他没再多看男人一眼,随手挑了件外衫穿上径直出去了。

倚着镜桌、望着栾姜渐渐远去的背影的沈陵修回忆起方才那凶巴巴的眼神,不由自主地挑唇笑了,果然是只爱咬人的小兔子。

笑着笑着,不知想到了什么的沈陵修的眸色忽然又加深了几许。

“影卫。”他唤道。

沈陵修话音刚落,自窗外就跃入了一道速度极快的身影。

影卫跪在沈陵修跟前,安静地等待着主子的命令。

“带几个人去把秦勋给我带回来。”沈陵修捂了捂还在往外渗血的右胸口,冷冷凉凉的神色,眉眼端的是凛寒肃杀,语气凶狠得过分,“缺胳膊少腿也好,半死不活也罢。总之,我要见到他的人。”

“遵命。”

—— ——

养心殿的药味越来越浓了。

嗅着那股绕在鼻间怎么也散不去的苦药味,栾姜眉头都快皱成了一团。

还有时不时响起的咳嗽声。

望着坐在龙椅上,强撑着在批阅奏折的栾帝,栾姜顾不上叫人,径直大跨步走到了栾帝身边,一把夺过了奏折,扔向一旁。

栾帝遂停笔抬眼看向他,见到气鼓鼓的栾姜,那显着浓浓病态的脸上浮出了笑,口吻下的溺爱之意似是要溢出来:“我的小七怎的气成这样了?”

栾姜没理他的话,只严肃又认真地说道:“父皇,您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休息。”

“那怎么行呢?”栾帝站起身来揪了揪他的脸,“我得为我的小七造一个盛世江山。届时小七什么都不必做,什么也无需忧心,只需要像现在这样,潇洒自在就好。”

栾姜闻言一怔,接着眼睛就发了酸,他微微侧过头,口吻带着执拗:“我才不用您为我做这么多,我会学着如何当好一个明君的,如父皇您那样。”

“可明君永远都是不自由的。”栾帝揉着人的柔软发顶,他的语气里是少有的恼悔。

“我年轻时,你的皇祖父便望我做一个贤良温谦、谨遵祖制、绝无污点的太子,但我令他失望了。你父亲死后,除了照顾你,其余时间我都一心放在了朝政之上;后又听从群臣进谏,广纳后宫,子嗣成群。

但我总在想,当年我若将太子之位让于你的小叔,我和你父亲是不是就能成为一对真正的夫妻,隐居山林,不用在意世俗偏见,然后过着闲云野鹤般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