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村的尽头、通往山上的小道旁有一间散着若有若无药香的木屋,前院开着各种各样、甚至大多都是不属于这个季节的花朵儿,瞧上去古怪妖艳极了。

白色信鸽一路飞过数十人家,来到木屋某间房的窗前,咕咕,咕咕的叫了好几声。

阖着的窗扇被人推开。

如有生人在此,免不了要夸叹一句公子好气度。

那是一个瞧着应该已及弱冠的男子,从额头到眉眼,到颧骨,到脸颊,再到下颌,骨肉皆匀亭,肌理线条干净利落,神情淡淡,冷的勾人。

便是一袭粗布衣裳在身,也掩不了他皮骨之下的血腥肃杀。

拥有这等气息的人,定然是上过战场、杀过千万敌军的军士,或许是一方将领也说不准。

可这夹杂着冷淡又狠辣两种矛盾气质的男子却在取下信鸽脚上捆着的那封信后,温柔入了骨,化了那一腔戾气,带着眉眼骤然生情。

推门而进的乖萌少年见到这副模样的男人先是一怔,待看到男人手上的那封信时,整个人就跟被夺了吃食的小动物一样,急得跳了脚,眼睛也瞪得圆溜溜的,气鼓鼓的:“不就是一封信吗,值得你这么宝贝吗?!”

“慎言。”

“哼。你不让我说,我偏要说!”少年更气了,在屋中走来走去,“要不是我娘蛊术举世独绝,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被那个西栾七皇子下了什么我不知道的情蛊了!”

原本在拆信的男子听言抬头,眸色转深,杀意尽显,“我说过,不要在我面前提殿下半句不好。”

少年住这小村十七年载,被全村上下当吉祥物似的捧着,哪里遇过这般逼人的杀气,竟吓得双眼都泛起了浅浅水汽,他服了软,语气低低怯怯,带点委屈:“凶我做什么...我不说就是了嘛。”

男子这才敛息,又垂下头去细细地阅起信来,刚开始他眉眼还是蕴着温柔的,看到后面,脸色突地一变,赫然起了身。

“怎...怎么了?”少年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结巴了。

男子却没有提及半分信中之事,只将小心叠好放入了胸前衣衫下,紧贴心脏。

“我要走了。”他道。

少年一惊,跑到他面前把人拦下,“不行!你伤还没好。”

“我恢复能力异于常人,如今已无妨。”男子解释完便欲绕过少年踏出房门。

少年又是匆匆两步窜到了男子前面,他有些惧怕这人的眼神,可依旧鼓起了勇气发问:“你要去哪?回西栾吗?你要回到你的殿下身边去,是不是?”

男子直勾勾地俯视着他,不带分毫杂念却把少年盯得面红耳赤、羞意顿生,他神色不改,肯定了少年的问话:“是。”

“你,你,你...”少年脸上的红一下褪去大半,他连连出口好几个‘你’字,又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心思转啊转的,在男人又要绕过他之际,他突然出声了,“我要跟你一起去!”

落地有声。

男子不语,只静静看着他,就好像似在无声发问——你去做何?

少年看懂了他的表情,有些犹豫不决的心瞬间坚定下来,“我要去看看你口中奉若神明的殿下究竟好在哪里!”

整天冷冰冰的,没点人气,一见有信来了就开心成那样。

这怎能不叫少年对那个西栾七皇子又气又妒。

“古老不会同意。”男子淡淡道。

少年泄了气,可下一秒又放出狠话:“这是我自己的事,与我娘亲有什么关系?”

“更何况我还有蛊王毒后护身,便是你死了,我也绝不可能死的!”说到这,少年的底气顿时又足了不少。

男子却看向他身后,微微弯腰拱手,“祝某在此多谢古老那日愿意出手相救。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如果有朝一日古老有用得着祝某的地方,在不违背原则的前提下,我定全力相助。”

古老是真真正正的人不如其名,分明已是年逾半百之人,却生得年轻貌美,清丽温婉,状似十八女子。

可她目光却是深而温慈的,透过男子相貌像是忆起了往昔,叹道:“我愧对你娘,欠下她三桩人情,出手救你已还一桩。不过你能否回去替我问问她,何时许我归西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