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桃笑了笑,道:“自始至终不过被玩弄股掌之间,计划败露后便被决绝抛弃,还真是悲哀。”

被言语一激,秦疏苍白面色腾起了些血色,但很快便颓然坐下,道:“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可说的。”

“比如,你可以告诉我张狂在哪?”

夏知桃行至她面前,五指紧紧按在霁焰剑鞘之上,一字一句质问道:“她被你困在哪里?”

见秦疏沉默不言,夏知桃低头瞥了眼被抱在怀中的白羽灯笼,心下了然,从怀中拿出一副略有些陈旧,边缘泛黄的卷宗。

她递给秦疏:“记得这个吗?”

秦疏蓦然睁大眼睛,不可置信,颤声道:“这…你是怎么…不对,秦之为什么要留着……”

夏知桃拿出来的,自然就是之前从秦之书房中寻到的那个卷宗,也是许久之前,导致她被白鹤堂除名的杀阵图。

“此阵法图当年为你所作,虽然其后被师尊私自盗走,但其中阵法布局、摆列组合,究竟有何作用,我身为外人自是不明白,但少堂主——”

夏知桃轻声道:“你心里清楚。”

秦疏颤抖地接过卷宗,五指抚开泛黄宣纸,眼瞳充血,唇色越发苍白,却又被硬生生咬出几分血丝来。

血珠自手臂伤口滴落,砸在有些褪色的黑墨之上,似枝头蔓开一丛锦簇的梅。

夏知桃道:“少堂主,我身为崖山弟子,本不应妄自猜测师尊心思,但我觉得,无论秦之所想、所盼如何,都不会是你现在这个样子。”

话说得有些狠,秦疏死死攒着阵法图,身子弓起,哑着嗓子道:“…本不该…本不该如此的,姐姐不该死的,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杀她。”

打小,她便厌恶宗堂的条条框框,向往无拘无束,但如今蓦然回头看了看,却发现已经走了这么久,这么远,无法回头了。

夏知桃心中默叹,声音缓了些:“你若是不愿让师尊在乎的师弟,弟子们也一同葬身于此处,那便告诉我张狂在哪?”

秦疏并未言语,而是沉默地看着手中图纸,殷红血泽层层蔓延开来,又被无色泪水将色泽撞淡几分。

火势愈演愈烈,已经容不得迟疑,夏知桃见对方默不作声,掉头准备离开,但刚跑至大门时,身后传来一个微弱声音:

“……错了。”

夏知桃错愕回头,便见秦疏垂着头,是似乎像是打开了什么机关,高堂之中的石墙隆隆作响,竟然打开了一个窄小通道。

虽然心中未免忐忑,但已经没有时间犹豫,夏知桃微一颔首,冲入了密道之中,而那尾小红鱼摇晃地跟上她。

声雨堂之外火光幢幢,声势浩大地撞入清冷高堂,将深色竹木尽数拥入浓烟之中。

“姐姐,我……”

秦疏恍惚出声,炙热火苗舔舐上指节,她再也无法抱紧怀中灯笼,身子一颤,白羽灯笼便“哐当”砸落在地,没入火焰之中。

熊熊大火吞卷着竹木,将一个偌大家族引上不可逆的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