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道子很是高兴,当下下令将十门火炮运上高台。这又是一个大工程。重达七八百斤的火炮,加上底盘超过一千二百斤。要运上高台谈何容易。上百名兵士绳拉肩抗手推,沿着长长的陡峭的土阶一步步的将火炮运上高台顶端。光是这一过程,便耗费了足足一个时辰。
随后固定炮台底座,调校炮口,擦拭检查,运送炮弹上去。这一系列的事情又耗费了一个时辰。直到午后未时末,一切才准备就绪。
司马道子自然焦急无比,但是他只能耐着性子等待。因为他明白,这一次的攻城若不能成功,桓玄大军便要抵达。自己将面临前后夹击的窘迫境地。所以这一次的攻城务必成功,必须一举攻克。
在炮台准备的时间里,数万攻城兵马已经再一次集结,做好了准备。随着所有火炮全部安装调校完毕,司马道子迫不及待的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数万兵马从巨大的高台之间冲上坡顶,很快便铺满了城外空地。投石车隆隆作响,被推向前方。最前方的兵士们举起盾牌,做好了听令进攻的准备。
在轰鸣的战鼓声中,投石车开始投掷石块,向着城头狂轰滥炸。城头上,火炮开始轰鸣,对着攻城兵马和投石车进行轰击。一切都似曾相识,像是昨日攻城的重演。投石车被大量击毁,炮弹落入兵马阵型之中,炸得人仰马翻血肉横飞。种种迹象表明,今日的攻城似乎和昨日的攻城并无二致。许多参加了昨日攻城的士兵心中战战,他们回想起了昨天的惨状,心中先是怯了。
“今日和昨日有什么不同呢?无非是再送掉许多人的性命罢了。”许多人如是想着。
新建的炮台上,炮手们正在紧张的准备。这些炮手去之前派去徐州学习开炮瞄准的,学习的时间不长,对火炮的操作还很生疏。这也是他们第一次参与实战,所有人都很紧张。
但徐州的炮手教他们教的很认真,他们也学到了一些真东西。在攻城战打响之后,他们迅速的锁定了城墙上敌军火炮的位置。
第一轮的轰击目标便是那些城头上架设的火炮。
炮弹上膛,炮口角度调整完毕,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命令。
所有人心中都有诸多的疑问。距离一千三百多步,这么远的距离能够打到城中么?能够命中目标么?凭着这十门火炮,便能扭转昨日的败局么?
一切只有用实践来检验。
“准备!开炮!”
中心炮台上的将领手上的黄色令旗重重的挥下,点炮手颤抖着的用火把点燃引信。所有人都背对火炮侧身蹲下捂住耳朵,长大嘴巴。山坡下的司马道子王绪等人也瞪着眼等待着火炮发出的轰鸣。
引信燃烧着,迅速消失在炮膛之中。下一刻,惊天动地的轰鸣声次第响起,十余座土石炮台在一瞬间发生了晃动,周遭烟尘滚落,土石簌簌而下。炮台顶端,由于发射的震动和炮口的烟火而腾起了一阵烟尘。
炮弹呼啸而出,划出长长的烟道,发出尖利的啸叫之声。然后,对面城墙上腾起了黑红的烟火,冲天而起,像是城墙上盛开了几朵怪异绚烂恐怖的巨大的花朵。
开炮的炮手或许是因为紧张,又或许是因为技能不足,十枚炮弹两枚打在城墙墙壁上,一枚落在城墙外的数十步的地面上,三枚越过城墙飞到城中不知何处。剩下的四发命中了城墙上方位置。但这四发炮弹只有一发击中了他们想要轰击的目标:一座城墙上的火炮发射点。
但即便如此,巨大的爆炸还是将城墙上的火炮掀翻,将周围的兵士炸得人仰马翻。其余几枚炮弹轰击在垛口上下位置,当即将厚达尺许的垛口轰塌,波及守城士兵数十人,造成了相当的死伤。而飞到城中的三枚炮弹在街巷之中爆炸,轰塌了一座房舍。
“那是什么?”在城楼上指挥作战的刘牢之惊愕的叫了起来。
刘裕怔怔发愣,突然间他明白过来。对方建造的高台便是火炮的炮台,哪里是什么瞭望箭塔,原来他们也有火炮。
“是火器,是火炮。他们也有。”刘裕冷声道。
说话间,对方火炮又射一轮。惊天动地的轰鸣声中,两侧城墙上方各挨了数炮。经过第一轮的发射,对方明显调整了射击角度,命中城墙上方位置的炮弹多了数发。
并且一枚炮弹轰中了城楼二层。轰鸣声中,炸得二层廊柱倒塌,瓦砾纷落,烟尘滚滚而下。
刘裕和刘牢之两人见状连忙往侧首躲避,刚刚离开站立的位置,但见哗啦啦连声,上方一大堆残垣崩塌下来,正砸中他们之前站立的位置。若不是他们躲的快,恐怕要被砸在下边了。
刘牢之耳朵里嗡嗡作响,惊愕叫道:“贤弟可有对策?何不用炮击毁之?”
刘裕正待说话,一名灰头土脸的兵士闯进城楼之中,大声禀报道:“禀报刘太守,三门火炮被击中,已经无法发射。”
刘裕大骂连声,冲出城楼往城墙上跑去。刘牢之呆呆站立城楼之中,一时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耳听得对方炮弹呼啸而来的声音,刘牢之下意识的缩着脖子躲在柱子后根本不敢探头。当初京口被轰炸的噩梦再一次闪现在脑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