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哽咽起来:“阿璨你知道,我对你爸爸一直都不好,所以他才会那么优柔寡断,瞻前顾后,我越是对他严厉,对他苛刻地表达不满,他就越是不敢表现真正的自己,越是对自己失望和怀疑——他是遇到你妈妈之后才改变的,在有了你之后他就变得更好了——他对你们的爱都不是假的。”
“你回想一下吧,你一定也都记得对不对?”
语音信箱里寄居着的苍老灵魂仿佛已经俯身跪在了地上,流着浑浊的眼泪对他发出卑微的请求:“他曾给过你们最好的最真心的爱,你们曾经是他最珍视最宝贝的家人,谁都比不上你们。”
“阿璨,”他说,“你还很年轻,阿璨,你的未来还很长,你应该拥有一点仅剩的亲情。”
“算爷爷求你了。”
“爷爷害死了你母亲,爷爷这个罪魁祸首,才最该一命抵一命。”
“阿璨,看在血缘的份儿上,看在这么多年的养育,这么多年的培养都是真心的份儿上,请你和你爸爸,平静地度过这一生。”
“不要举行这场股东大会,不要把公司交给你爸爸——集团原本也是你妈妈的心血,不是吗?”
“爷爷对不起你。”
他颤巍巍的呼吸回荡在车厢里,疲倦似潮水随着那道声音淹没空气。
车灯照亮前方的路,轮胎驶过地面的杂音传到耳边就变得沉闷而细小,好似一个模糊蒙昧的幻境。
而幻境之中,唯有老人的声音在沉重地流动。
叫人想起古堡里层层叠叠的蛛网,和在蛛网间若隐若现的佝偻着背的幽灵。
腐朽得好似会随着每一次呼吸掉下渣来。
“爷爷这一生,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失败,一路上不停地辜负别人,却从未说过一次对不起。”
“可阿璨,人之将死,我期望你未来能活得平静、轻松,我期望你能放过自己,找回从前的样子。”
他虚弱的叹息,连语气都变得绵长而梦幻起来:“以前的你多张扬自在啊,我从没见过比你更耀眼善良的孩子,小时候对着我这个棺材脸的老头也张口就是‘爷爷我爱你’——你妈妈把你教得很好,而你就像天生就永远源源不断的爱那样,像个宝物降临在我们家。”
“是爷爷错了。”
他喃喃道:“是爷爷毁了一切。”
“你妈妈的命,就由我来抵。”
“阿璨,就算死后,我也会亲自找你妈妈跪下道歉的,但你们都不必原谅我。”
“阿璨,你一定要放过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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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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