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吾卫闻言,也有些拿不准。
连京中三岁小孩儿都知晓玉罗刹被禁足一事。她今日又入宫复了命,官中没提到官复原职,自然不算公干,亦暂时算不上是提刑司的人。
玉浅肆回头,这威胁的话是有点份量。
可她却不想就此放金吾卫离开。
故意闹这么大,就是为了拖住金吾卫。
若是大理寺的人在坊中找不到伯懿的下落,他只能是逃上主街了,多拖一刻,便多为他争取一刻时间。
只是郑铎也不愿将事情闹大,隔着坊门对校尉行了一礼:“不敢打扰诸位,此事由我们自己处理。若是闹出了事情,这里多方见证,郑铎愿全一人承担。”
校尉闻言,连忙带着人逃也似的离开了,还不忘回头叮嘱赶紧关了坊门,莫要拖延。
玉浅肆想到齐国公府,自然也不敢再随意离开,踱入了坊,见那几人还对她刀剑相向,不由觉得好笑:“你们是打算以下犯上,扣押朝廷命官?”
郑铎气闷,心中腹诽:这时候你成了朝廷命官了?不是说自己是吏员吗?
可想到上一任少卿的下场,只得赔笑道:“宵禁时分我们不好随意走动,方才已经上报金吾卫。委屈玉大人在这里待一晚上,待明日一早朝会禀明圣上,这一切与玉大人无关,自然会放玉大人离开。”
说了半天,是担心她离开后恶人先告状,闹得自己跟前任少卿一个下场。
“下属犯了错,却抓上官。为了证明我的清白,我可以留在这里。但以后,若是大理寺有人出了问题,也别怪我也将寺卿大人和少卿打人一同抓了。”
即便是她自愿留下来,也不能白让他们占了这个便宜。
此言一出,商赋面色一白,甚是委屈,“玉大人,我可是一直站在你这边的,你怎么连我也算进去了?”
郑铎更是犯了难,若是现在就让她走,打了自己的脸。可若是不放,以玉罗刹的性格,肯定之后要借着这句话生出许多事情来。尤其,伯懿是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没了踪影......
如今骑虎难下,也并无他法。还是先保住这身官服比较紧要。
郑铎只好硬着头皮揭过了话题,说这就带您去休息。
待玉浅肆离开,郑铎瘫坐在结霜的石阶上,猛地打了个寒颤,后知后觉发现中衣早已被冷汗浸透,此刻正紧贴着脊背蔓延着寒意。
“阿嚏!“他哆嗦着捂住口鼻,官帽系带上的霜花簌簌坠落。灯笼昏黄的光晕里,能看见他发青的嘴唇正不住打颤。
“大人......”狱卒们凑过来,靴底碾着地上未干的血迹,“兄弟们翻了三遍......”
“翻!接着翻!“郑铎突然暴起,官袍下摆扫翻了灯笼。羊皮纸罩子滚进阴沟,火苗“嗤“地窜上他的衣袍,“就是把地砖都撬了也得......阿嚏!”
他胡乱拍打着火星,镶玉腰带在动作间松垮下来。众人从未见过素来体面的狱丞这般狼狈模样,一时竟忘了动作。
“愣着作甚!”郑铎扯着嘶哑的嗓子,喉间泛起血腥气,“你们最好祈祷我今夜求饶信有些用处,明日朝会上寺卿大人能在圣驾前替我们求个情,否则......你们当那些言官老爷会分辩是谁当值?”他染着黑灰的手指挨个点过众人鼻尖,“要死一起死!”
寒风穿过空荡的牢廊,发出鬼哭般的呜咽。郑铎望着身后的大理寺狱,突然想起白日里伯懿被押进来时的眼神——那玄衣青年分明气定神闲,哪有半分阶下囚的模样!
“还不滚去巡牢!”他踹翻脚边散落的刑棍,木棍撞在狴犴石像上发出闷响,“还想再丢几个狱中押着的重犯才甘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