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惯常的暗号,暗示有秘事禀报。
马皇后趁机起身,绕过御案时袖中拂落一方蜀锦帕子。
“棡儿孝心可嘉,本宫这几日总觉得坤宁宫的地砖太凉,还是太原的火炕暖和。”
她意味深长地瞥了眼朱元璋案头的《皇明祖训》,书页正翻在“藩王备边”那一节。
朱棡忽然跪下,从靴筒里抽出一封火漆密信。
“这是儿臣今早收到的,陕西都司说有蒙古商队带着二十车良马,非要等臣回太原才肯通关。”
“良马?”
朱元璋的手指在舆图上的“偏头关”重重一叩,“你去年在太原设的互市榷场,倒比朝廷的茶马司还灵光。”
话虽带刺,语气却松了三分。
殿角值房的算盘声又响了起来,这次珠子拨得轻快许多。
此时殿外传来喧哗,隐约听见“聚宝门拆墙伤人”的争执。
朱橚适时开口说道:“儿臣今日在应天医馆施药,听见百姓说江宁县拆了半座土地庙修官道。
砖石堆在巷口,竟逼得三家豆腐坊停了工。”
“住建部的折子说,旧城改造只差两成。”
朱元璋抓起案头的奏报晃了晃,黄纸边缘已磨出毛边。
“怎么到了百姓嘴里,倒成了苛政?”
朱棡趁机抬头说道:“儿臣的护卫营里有几个应天籍的兵卒,说句容县的百姓把拆迁告示贴在了城隍庙的戏台柱子上,每日开戏前都要唱段《苛政猛于虎》。”
他忽然瞥见父亲袖口露出的明黄色里子上,绣着极小的“戒急用忍”四字,正是马皇后的笔迹。
朱元璋忽然起身,走到朱棡面前,亲手扶他起来。
这个动作让丹墀下的阴影突然晃动,朱棡闻到父亲衣袍上淡淡的硫磺味。
那是批阅军报时,火漆与熏香混出的特有气息。
“你要回太原,可以。”
朱元璋压低声音,只有近旁的铜鹤炉能听见。
“但火器院的匠人必须留下一半。还有……”
他指腹摩挲着朱棡鹿皮箭囊上的“守边”刻字,“丰峪驿的劫案,咱要看到晋王府的密报,比兵部的快马加鞭早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