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格?瓦莱的沉重的身体碾过木质台阶,“咯吱”声中带着居高临下的压迫感。他低头望向图塔?乔玛,酒糟鼻在暮色中泛着暗红,活像枚熟透的毒果:“我和波阿力花?敕珊曾经也是交情莫逆,尤其他还在太阳城主宰坦霜帝国的时候。”
图塔?乔玛眼神如同把淬毒的匕首,扫了眼铁格?瓦莱道,“如今呢?”铁格?瓦莱努努嘴,伸出肥手指向还在对峙的乔玛与巴优纳特族人,又猛地划拉了一下道,“什么都会今非昔比,但能活着最重要,就像他们都是为了填饱肚子,而不是为了死在刀剑下,您说不是吗?”见图塔?乔玛不言不语,铁格?瓦莱继续道,“波阿力花?敕珊快要垮台了,他的萨姆城守不了多久,后有厄姆尼人,前有我们伯尼萨帝国,旁边还有乌坎那斯匪徒,本来库普兰河到托拉姆港的商贸运输权是我的,当然需要经过你们地盘,但现在波阿力花?敕珊直接和你们建立输送贸易关系,无非是想把你们拖入争斗的泥潭,但他肯定会完蛋,这就是趋势!哪怕即使他复国了,你以为库普兰河贸易权他还会一直让你拿着?然后为了你而和伯尼萨帝国开战?你们是不对等的,而且,如果萨姆城哪天被攻破,盐山和坦霜商道落入查理尼二世或者乌坎那斯人手中,你觉得他们两个谁会给你好处?唯利是图,都是唯利是图,否则肉身也会荡然无存,这是规则。”努嘴的动作带着商人的精明,铁格?瓦莱的手指划过空气,仿佛在切割看不见的利益蛋糕。“填饱肚子”的话术裹着蜜糖,却在“趋势”二字出口时,语气骤然冰冷如铁,并刻意将“伯尼萨帝国”四字咬得极重。
图塔?乔玛盯着铁格?瓦莱那犀利冰冷的眼睛道,“有人说你要修大坝改河道?”说罢瞳孔收缩成针尖状,捕捉着铁格?瓦莱睫毛的颤动。
铁格?瓦莱的鼻孔微张,像头嗅到危险的野兽,迟疑间而远处库普兰河的涛声突然清晰,与他急促的心跳形成共振,随即又亲昵地拍拍图塔?乔玛肩膀道,“那是做个样子,安卡图大坝无人能撼动,甚至想要开凿通船的闸口也不可能,更何况让库普兰河改道,简直是天方夜谭,即便是蠢人胡为,这件事这也不是我一个商人能决定的,最起码得是伯尼萨帝国的君主,就是巨石城的查理尼二世,他有权这样胡来,我只是赚些苦力钱,所以你和帕库巴没必要弄得你死我活,你们同根同源,都是属于鲁姆图族人,可以和平共处,并共同分享利益,毕竟大概率是战争之后和谈合作。”亲昵的拍肩带着虚伪的温度,指尖却在偷偷用力,“和平共处”的提议混着库普兰河的水汽,而远处的安卡图大坝像头沉睡的远古巨兽,坝体的裂缝里长出的藤蔓,正用那隐藏的凶险缓缓吞噬着人们的野心。
图塔?乔玛看看铁格?瓦莱逐渐柔和地脸,面无表情回头看看这位伯尼萨商贾指头上那枚好似无意间刺痛自己肩膀的戒指,嘴角露出丝狞笑道,“你呢?”这反问如同面镜子,让铁格?瓦莱眼底出现丝惊慌,“来到这,不会只是为了劝和吧?”
看着图塔?乔玛那突然如猛兽般的眼神,铁格?瓦莱愣了会儿神,强装爽快道,“这样,我虽然是查理尼二世指派的皇差,但可以拖延,我会一直小修小补,绝不会当然也没能力将改造大坝、更改河道,只是等到查理尼二世付不起工钱之时后草草收场。所以一切还会继续,决定权也还在于你,河道与尹更斯湖一直在你掌控中。”
图塔?乔玛眼睛忽闪过丝幽光道,“你这又是为了什么?”
这样直击要害的发问,让铁格?瓦莱的笑容瞬间凝固,喉结再次滚动,好似夹带的是苦涩的胆汁。但这位异常狡猾的伯尼萨商贾强压怒火道,“我是个商人,希望库普兰运输河道永远畅通无阻,我能从中获益,至于以后咱们怎么分配利益,还是您说了算。”说着又指指那些对峙的人们道,“您也肯定不愿意他们现在...或者以后血流成河。”
潮湿的暮色漫过巴优纳特部落周围的密林,图塔?乔玛的目光扫过族人们紧攥的鱼骨标枪、被那几千虎视眈眈的巴优纳特武士包围的族人,又看看不远处木笼中的本铎和铎坦安,扭脸盯着铁格?瓦莱道,“我可以接受你的提议”,他的声音混着雨林特有的腐叶气息,眼睛微眯抬起脸,“但你得先让我的朋友走出笼子,否则两笔账一起算。”而这毫无顾忌的威胁混着雨林的湿气,像根淬毒的藤条,抽打在铁格?瓦莱的神经上。
铁格?瓦莱的笑容凝固在嘴角,在原地呆愣片刻,发现图塔?乔玛仍旧毫无异样,于是喉结在绣金衣领下滚动着道,“当然,爵士阁下。”他强撑着打响指,向来到近前的帕库巴道,“让图塔?乔玛爵士将他那两个朋友带回家。”
帕库巴眼神中带着未消的戾气,但还是无奈向几个族人做了个手势,随即关着乔玛族人本铎与罗格部族的首领铎坦安的大木笼被抬到近前,粗木笼拖动中发出“吱呀”的长响,木笼的藤条缝隙间漏出腐臭的气息,本铎的锁链声与铎坦安的咳嗽声交织不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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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塔?乔玛看着木笼中锁骨被铁链穿透、浑身是血的两个朋友,盯着帕库巴道,“你如何补偿我朋友受的伤?”
帕库巴气愤道,“我派去你们部落的几千勇士呢?”质问带着破音的尖锐,帕库巴的拳头砸在木笼上,惊飞了几只吸血蚊。
图塔?乔玛冷笑道,“那是你越界的代价。”
帕库巴呼呼喘气,但看到似乎想要冲到自己面前的图塔?乔玛,不禁有些畏惧地退到铁格?瓦莱身后。但步态慌乱,踩断了根枯枝,“咔嚓”声在雨林中格外刺耳,又忙向族人们挥手示意打开囚笼。
被释放出木笼的铎坦安的左臂不自然的角度垂着,显然已经脱臼,他却仍用完好的右手抠着笼栏,指甲缝里嵌着半片带血的木屑嘲弄道,“帕库巴,我早说过你得放了我。”他咧开染血的嘴唇笑道,犬齿在暮色中泛着青白,“否则让你们一个不留。”
帕库巴的脸涨成猪肝色,提起的狗腿刀刮过木笼,发出刺耳的“滋滋”声:“你的舌头比乌坎那斯的毒蛇还毒!”说罢抬手欲打,却在看见图塔?乔玛向前半步时,像被踩了尾巴的蜥蜴般再次慌忙后退,但巴优纳特其他族人们却愤怒地举起了刀枪向前涌来。
铁格?瓦莱的皮鞋尖偷偷踢了踢帕库巴的脚背,笑容里淬着冰使着眼色道:“都是前尘旧事,现在不是比嗓门的时候。”他的目光扫过对峙的人群,巴优纳特族勇士们握着的长矛还沾着清晨猎杀的野猪血,乔玛族人的藤盾上则留着前日箭雨的孔洞,“再闹下去,明天的太阳会看见库普兰河漂着你们的尸体……而且是两族人的,况且今天咱们已经达成了协议,最好都各自安好,如果现在非争个尺长寸短,就不要怪我以后不客气。”说罢狠狠瞪向帕库巴,而远处的犀鸟突然发出长鸣,仿佛在为这场对峙敲响警钟。
帕库巴丧气地肩膀塌陷地收起狗腿刀,狗腿刀入鞘的“咔嗒”声中,踢飞了脚边的毒蘑菇,溅起的孢子粉在夕阳中像团绿色的雾,气冲冲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