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午蔓快速回想,从借他的手机打电话,到他带她离开跨年晚宴的现场。
他怎么会说,没为她做过什么?
噢,他不关心。
她所看重的,他根本没当回事过。
举手之劳而已,不足挂齿。就像在拥挤的路段,陌生人说“借过”,他稍稍侧身为对方让路。
毫不在意。完全没有记住的必要。于是他说,我没有为你做过什么。
连送他礼物都找不到恰当的理由。
除了工作,任何话语都显得多余,是在浪费他的时间,是像致力于引起大人注意的孩子,在悲痛欲绝与欣喜若狂之间选择沉默。
挂了。连再见都不说,直接就挂了。
闷闷不乐。
笔帽继续一下下轻轻撞击书页,闷闷不乐。
余晖照亮纸上的字,又被黑暗驱散,闷闷不乐。
只有刹那的黑,路灯献上蓝,汽车尾灯闪着红,天边霞光尚明。饭店门口有一对夫妻在吵架,小孩低头抓着衣角,闷闷不乐。
前面堵车厉害,这里离奚午蔓要去的酒店不到两百米,司机建议,她现在在这里下车更好。
于是,奚午蔓下了车。
左手提着藤箱,右手抓着书,按司机说的,直走,别过马路,一直往前,就能看见那家酒店。
那家酒店很好找,整条街上,只有那家酒店的门口有一个喷泉。就算不记得酒店名字,也绝对不会找错。
过去两个月,奚午蔓总在C国各地跑来跑去,在一个地方待的时间最长不会超过三天。
她根本没有心思记各种酒店的名称,甚至连每次的目的地都过目即忘,连带着她昨天甚至是半小时前才见过的人。
这完全被日程表操控的日子。她只记得自己有一份电子日程表,排满了她整整六个月的时间。
手提藤箱里装着一些随身物品,慢慢会装多书本和其他类似纪念物的东西,装得多到奚午蔓提着费劲,那些书与物件会被打包寄回S市。
藤箱空出来,又慢慢装满,又空出来。如此反复。
它也一定厌烦了这样的无限循环。
无限循环。
树与人无限循环,灯与风无限循环,空气里有股子火锅的麻辣味,星星无限循环。
一辆又一辆车从身旁驶过,酒店的大门近在眼前,却永远过不去。
城里刚举办过运动会,国家队队员们在酒店门口排队上车。
那辆黑色商务中巴久久横在奚午蔓与酒店大门之间,奚午蔓被迫注意队员身上黑色的队服、肩上黑色的球拍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