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温瑞已经快忘记自己的名字。“领侍”、“贵人”、“师傅”,在别人口中他有好多“名字”,唯独这“温瑞”,似乎已无人记起。在这世道,贱奴不算人,连拥有名字都是奢侈,他心下怅然,再次匐身下去:“温瑞愿为皇上为公主肝脑涂地。”
渊拓盯着温瑞:“我信你。即日起,你便不要在宫中当值,挑几个得力的人尽快赶回乌山县。你聪明,应当知道从哪找叶蓁,保护好她,无论她通匪也好,被贬也罢,都要保护好她,你可明白?”
“小人明白。”
“另外,明雨与明风、明雷兄弟情深,他虽不是冲动之人,但为了兄弟难免焦急,此时不易生事,想办法半路拦住他,不要让他回乌山,找个安全的地界关他些时日,待事情过了,我自会向他解释。”
“是。”温瑞犹豫片刻,“小人自知不该多嘴,只是公主肯定也记挂着她的伯伯们,可否……”
渊拓看一眼殿门口的方向,声音又低了些:“自会给她一个交代。你们杀了皇后的人,她容不下你,走吧,不要声张。”
温瑞神色一凛,心想果然什么都瞒不过皇上,又行了一礼,悄悄退了出去。
不肖片刻,消息便传入皇后宫中,皇上在召见于公公后大发雷霆,命令彻查舒公主通匪之事,于公公功过相抵,不赏不罚,但命他闭门思过,未经召见不得入宫,没有命令不得出门,更不许与任何人私下见面。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乌山县的那几年,叶蓁几乎没怎么出过清月阁的后院,更不用说这周围的风景,唯一一次上这鹿蓟山还是贺之带她去的,只是那日有心事,风景也没心思看,今儿她还是有心事,但却因为心中有了成算,便有了闲情逸致。
鹿蓟山并不高,但占地极大,树木遍布溪水潺潺,风景极美,纵使冬日也别有一番风味。它本属乌山山脉,只是因中间隔了十来里,再加靠乌山县较近,就连当地人都觉得两座山完全无关。早些年,常有野鹿在山中啼鸣,山中盛产名为“蓟”的野草,因此得名。
鹿鸣寺建于百余年前,最初是座不起眼的小寺,里面只有两位出家修行的师父,自舒家戍边以来,老太爷因信奉佛教,便自己出资将寺庙重建。为兵为将杀戮过重,但也是为保家卫国守护一方子民,于是舒家世代子民不但继承了将位,亦世代信奉佛教,不为自己造下的血债,只为那些在战争中牺牲的无辜之人诵经祈福,期许着他们来世生在太平盛世,不要再受这战争之苦。
历经百年,鹿鸣寺成为了方圆百里最大、香火最盛的寺庙,已不再是清净之地。
叶蓁不进寺庙,也不上香,只是在离寺庙不远处的一间不起眼的农舍中住下,平日里除青儿相伴,也不再见他人。本以为她是为了寻贺之才留下,可都半月多了,也未曾见她打听过他的一丁点消息。
开春之后一日暖过一日,也不过月许,乌山县便由大雪纷飞的寒冬变成了阳光和煦的春日。屋旁的一棵不知名的矮树开始鼓花包,看上去过不了几日便要绽开了。
在一个暖煦煦的晌午,莫瑾风尘仆仆地赶回,他又长大了,只是人瘦了不少,原本肉嘟嘟的少爷脸变得有棱有角,已有了潇洒少年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