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后,本来韩凝打算跟许安一起去戏园,但因为临时有事只能告诉他地址。

并且告诉许安,她已经给老师打过电话了,直接去找就行。

就这样,许安开着车独自一人前往目的地。

名字很有意思,也很简洁,就两个字,梨园。

分别是,韩凝还告诉了许安,说是她的师父可能有些老年痴呆,但并不严重。

来到梨园门口,许安将车停好后,望着门楣上的牌匾,又看了看面前的朱漆门,门环上,饕餮纹在清晰可见。

抓起门环轻叩两声,声音十分清脆。

大概一分钟左右,木门便被打开,一个身穿白色练功服的青年探出头来。

模样十分清秀,望着站在门口的许安,青年道:“抱歉,还没开园呢。”

许安微微一愣,连忙道:“我不是来听戏的,我跟韩凝是朋友,来找园主赵砚秋赵老板的。”

青年这才恍然,将木门拉开,道:“原来是韩姨的朋友,我倒是听师傅提过这事,没想到您这么快就来了,快请进。”

许安笑着点头,迈步走进了梨园内。

两人走在青石板上,淡淡的檀香味从远处飘来,许安嗅了嗅,问道:“这味道是...”

青年起初并没有明白许安的意思,转头疑惑的看向对方,看着对方的样子这才恍然,笑着解释道:“您说的是檀香吧?那是师傅正在给祖师爷上香呢。”

由于青年长时间在园子里,对于檀香的味道已经习惯了,所以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两人来到后院会客厅,许安坐在木质椅子上,望着一旁刚被放下的茶杯,有些疑惑开口:“赵先生在哪?”

青年解释道:“我师父正在上香呢,估摸着还有个几分钟就出来了。”

对于这种规矩许安不是很理解,但却也表示尊重,点点头后,端起茶杯用杯盖推了推茶杯里的浮叶,喝了一口,有点像龙井。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熏陶,许安硬是从什么都不懂的初学者,到现在最起码能喝出市面上几种常见茶叶的品种,不得不说这也是有些天赋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一道身影从客厅门口走了进来,头发花白,很瘦,穿着一身白色唐装。

刚一进来,便直接开口:“我听韩凝说,你要拍一部关于京剧的电影?”

许安闻言连忙转头望去,将手中的茶杯放下站起,道:“晚辈许安,见过赵先生。”

赵砚秋点点头,上下打量了许安几眼,道:“还行,这身材这长相,倒适合学青衣。”

许安一愣,随即便笑着回道:“赵先生您玩笑了,我这岁数早就过了学京剧的年纪了。”

听到这话,赵砚秋点了点头,道:“看来你还真懂点京剧,你给韩凝写的那首《赤伶》我听了,很不错。

韩凝说你要找我了解一下我当初学艺的时候?”

许安点头,道:“是这样的,我虽然对京剧一知半解,但当初京剧繁荣的时候我却没见过,还请赵先生赐教。”

“赐教不敢当,京剧最鼎盛的时候就要数民国时期了。

当时我师父跟我说过一句话,那就是我们这些学京剧的赶上好时候了。”

说到这里,赵砚秋不知道为何却摇头苦笑。

也就在这时,许安突然发现对方右手上好似有些怪异,仔细一看这才看清。

“您手上这疤……”许安的目光紧紧落在老人的虎口处,那里结着像是梅花一样的茧疤,仿佛是岁月镌刻下的印记,诉说着曾经的艰辛与磨难。

赵砚秋仿佛察觉到了许安的目光,忽然翻转手腕,五指张开又骤然收拢,动作迅猛而有力,就像要抓住虚空中那隐藏着的某个重要物件。

只不过接下来赵砚秋并没有解释这道疤,而是说了其他。

“当年师父让我们跪在腊月结冰的河面上,眼皮要用竹签撑着不许眨。”老人食指轻点自己眼尾,“班主端着热茶壶站在旁边,谁要是晃了神,整壶滚水就浇在冰面上。”

许安听着,后颈不禁窜起一股凉意,仿佛能够看到七十年前的那个冬日,七八个孩童跪在冰面上,瑟瑟发抖的身影在他眼前浮现。

薄冰被他们的体温融化成水洼,又很快在棉裤上结成冰碴,那刺骨的寒冷仿佛透过文字,直接钻进了他的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