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孟姜轻柔地搀扶着武媚娘,款步朝着衡梧轩寝宫走去。
踏入衡梧轩,屋内静谧温馨,李孟姜小心翼翼地将武媚娘安置到床上,随后拿起一床厚实绵软的棉被,轻轻为武媚娘盖上,眼神满是关切:
“媚娘,你如今身子特殊,万事都得格外小心才是。”
武媚娘莞尔一笑,伸手握住李孟姜的手臂,语气带着几分嗔怪:
“好孟姜,你莫要把我当作那娇弱不堪的女子。”
李孟姜歪着头,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媚娘,你和圣人可曾想好给腹中宝宝取个什么名字?”
武媚娘嘴角微微上扬,笑意直达眼底:“这孩子的名字,我与圣人已然商定,就叫弘,李弘。”
李孟姜心中也是一埂,然后咽一下口水:“弘?媚娘你和稚奴是取自弘伟的弘吗?”
武媚娘歪在软榻上,葱白指尖捏着半块玫瑰酥,忽然抬眼:
“孟姜,我跟你讲讲我姐夫的事情吧?”
酥皮簌簌落在月白锦缎上,像撒了层霜。
李孟姜正往琉璃盏里兑陈皮水,闻言手抖了抖,溅出的水珠在炭盆里腾起轻烟。
她当然知道武顺的下场
而史书里轻飘飘一句 “韩国夫人卒”,藏着多少宫闱秘辛。
可此刻瞧着武媚娘发间那支玉簪,是七年前她刚回宫时李治赏的,边角还缠着褪色的红丝线,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你的姐姐是叫武顺吧,那你的姐夫叫贺兰越石是吧?”
李孟姜把茶盏推过去,看着对方染着丹蔻的指甲在盏沿划过,留下半道红痕。
武媚娘轻笑出声,梨涡里盛着三分醉意:
“聪明。”
她忽然翻了个身,锦被滑落露出隆起的小腹,像倒扣着的玉碗。
“那年我十四岁,刚入宫封了才人。阿娘在家哭得眼睛都肿了,说‘见天子庸知非福’,可她不知道,我在掖庭看见姐夫送姐姐进宫时,他骑在马上的样子,比春日里折的柳条还精神。”
茶盏里的陈皮打着旋儿,李孟姜想起前世看的野史,说贺兰越石生得剑眉星目,举手投足都是世家公子的气派。
武顺嫁过去时,荣国夫人陪了整整二十箱绸缎,十里红妆从武家老宅排到洛水畔。
“姐夫是参军,总跟着将军去边境。”
武媚娘忽然坐起来,发丝散在肩头,像团揉乱的墨。
“有次他回来,给我带了块西域进贡的胡饼,上面嵌着葡萄干和杏仁。我躲在绣房里吃,结果渣子掉在裙子上,被阿娘好一顿骂。”
她伸手比划着饼的大小,指甲上的凤仙花汁蹭到了李孟姜手腕。
李孟姜盯着那抹红,想起史书里写武顺成了寡妇后,常出入宫闱。
宫人私下嚼舌根,说韩国夫人的马车总是半夜才从玄武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