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他总会在想,为什么父亲那么对母亲。
为什么他不是出生在一个普普通通的村落。
只是随着长大,他明白了,很多事都难以遂愿。
“夫人,”他斟酌着开口,“庄主他…”
“你不用管。”宁夫人端起早已凉透的茶盏,抿了一口。“你方才说,谋反...该。”
十七身体微僵,随即挺直脊背:“十七知道您的恨,懂您的怨。如果您问我该不该,我也会这么回答。”
小主,
他声音很轻,忽而撩袍跪地。“小时候不懂您为什么厌恶我...直到后来知道身世才明白,您背负太多,前朝皇室几百人的性命...王爷的背叛...都像梦魇般围绕着您。”
“所以我不恨您,更多的...是心疼。”
“娘亲若放下仇恨,十七自然也是站在您这一边。”
宁夫人双目含泪,哽咽道:“你叫我什么... ...”
“娘亲。”
“你...”
十七跪在地上,仰头望着宁夫人: “在梦里,我叫过您无数次娘亲...没想到,还有机会真的这样唤您。”
宁夫人心头剧颤,眼泪倏然滚落。她冲上前伸手抚上十七的脸,声音哽咽:“傻孩子... ...”
十七抿唇,犹豫片刻,又道:“娘亲能放下仇恨,对十二司、对南越遗孤都是好事。一旦起兵,受苦的终究是百姓。”
宁夫人一怔,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你... ...竟能想到这些?”
十七忽然笑了,眉眼间透出几分温瑾川教他时的柔和:“是温公子告诉我的。他说,乱世之中,人命不该如草芥。”
宁夫人神色微动,指尖收紧。
前世的十七,即便爱上温瑾川,也从未在意过旁人性命。
可如今... ...他竟生出了怜悯之心。
她沉默良久,终于轻叹一声:“温少主... ...教得很好。”
十七眼睛一亮:“娘亲不讨厌温公子了?”
宁夫人摇头,语气复杂:“我从未讨厌他。”只是忌惮,只是害怕你重蹈覆辙。
“可您与他...每次见面都不愉快。”
宁夫人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
她伸手将十七拉起来,替他理了理衣襟。
宁夫人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模样,无奈摇头:“你若想见他,娘不拦着。”
十七眼底瞬间亮了起来:“谢谢娘亲!”
宁夫人望着他,闭了闭眼。
这一世,终究是不同的。
“娘亲面色看起来不好,我扶您进里侧休息?”
被这么一提醒,宁夫人也发觉胸口发闷。
借着十七的搀扶进了琉璃阁内室。
刚在床榻躺下,宁夫人突然说道:“你长得...真像他。”
十七呼吸一滞。
他知道娘亲说的是谁。
那个从未谋面的父亲,天陵城的御南王。
他忽然生出一丝好奇。
那个人...究竟是什么模样?
他有些...想见见那人... ...
“娘亲别想了,您休息吧。十七在这守着。”
宁夫人睡着后,十七轻手轻脚退出内室。刚出院门,就见瑶末匆匆走来。
“十七,温少主让你去西院,说在那儿等你。”
十七一怔。西院?
自一月前搬出后便再未踏足。虽满腹疑惑,但还是快步赶去。
刚到西院门口,十七就愣住了。
院门两侧挂着崭新的灯笼,檐下还悬着彩绸。
推门而入,院中石桌铺着锦缎,摆满精致点心,连那株老梅树都系上了红绳。
“喜欢吗?”
温瑾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十七转身,见他捧着个精致木盒,眉眼含笑。
“为什么弄这些?”十七问。
温瑾川望着周围,神色迷离:“这儿是你住了二十年的地方。”
十七纠正过来。“是十五年。”
“生辰快乐。”温瑾川将木盒递来。
十七茫然接过:“今日不是我生辰...”
“知道。是补上一月前那次。你出七镜楼那日,是你十五岁生辰。”
十七猛地抬头。
“你...怎么知道...”
温瑾川先是一愣,然后快速回答:“宁夫人曾提过。”
十七不相信。
夫人怕是连自己的生辰是哪日都忘了吧。
盒中是把乌木短剑,剑鞘刻着一个淮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