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出细碎的咔嚓声。
古之月数着前方的黑影,七个,不,八个,都背着王八盒子。
他摸了摸腰间的二十响驳壳枪,
子弹早已上膛,枪口的准星却在发抖——
不是冷,是恨。
想起小顺子被冲走时那声没喊完的"长官",
想起泥石流里战友们睁大的眼睛,
他忽然觉得浑身的血都往脑门上涌,
连冻僵的手指都开始发烫。
徐天亮突然拽了拽他衣角,
小主,
下巴朝右前方点了点:那里的岩石后,
还有两个鬼子正架着电台,
天线在风中摇晃。
古之月无声地比出手势,
弟兄们立刻分成三组,像狼群般包抄过去。
离最近的鬼子只剩二十步时,
一声枪响突然打破寂静——
是牛新河的步枪走火了。
鬼子们惊惶抬头的瞬间,
古之月看见他们胸前的膏药旗徽章在冰光里一闪,
突然想起沈处长说的:
"这些杂种每摆一次信号,
渝城就要落无数颗炸弹。"
"打!"
他的苏北话混着冻雨砸向鬼子,
驳壳枪在手中跳动,
第一发子弹就掀飞了举旗鬼子的半边脸。
徐天亮的中正步枪跟着怒吼,
子弹擦着古之月耳际飞过,
将正要发报的鬼子钉在岩石上。
草甸上顿时炸开了锅,
鬼子们的叽里呱啦混着波波沙的突突声,
冻雨中腾起阵阵白烟。
古之月看见一个鬼子举着指挥刀冲过来,
刀刃上的冰花在他眼前碎裂,
他突然想起小顺子的断手,
想起被砸烂的电台,
于是扣扳机的手指更加用力,
直到弹匣打空,
直到那个鬼子的钢盔被打得稀烂。
战斗结束得很快,八个鬼子横七竖八躺在地面上。
古之月踩着血迹走向那堆信号标志,
看见白布条上还沾着新鲜的泥土,
旁边散落着几页密码本,
边角被冻雨浸得发皱。
徐天亮踢开鬼子的电台,金陵话里带着笑:
"班头,这鬼子真不经死,
本来还想留个活口,
不一不小心全死了。
这回咱不用电台了,
直接拿鬼子的脑袋给重庆报信。"
他蹲下身捡起半块烙饼,
那是从鬼子背包里掉出来的,
比他们的炒米饼子还硬。
众人围过来时,古之月突然听见远处传来飞机的轰鸣。
不是鬼子的轰炸机,是自家的侦察机。
他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
看见机翼上的青天白日徽记在冻雨中闪光,
忽然觉得眼眶发热。
牛新河被扶过来时,正盯着地上的信号标志笑:
"长官,等回去...
我要给电台设计个防砸壳子,
就用鬼子的钢盔改..."
话没说完就咳嗽起来,
古之月拍着他后背,
忽然听见徐天亮在耳边说:
"班头,前面就是一线天了,
沈处长说的联络点该在那儿。"
他站在原地,目光凝视着远方的山崖。
那山崖高耸入云,陡峭而险峻,仿
佛是大自然用斧凿雕刻而成的杰作。
在那山崖的缝隙中,
冰棱如同一串串晶莹剔透的刀,
悬挂在那里,反射着微弱的阳光,
闪烁着寒光。
队伍在重新整队,
二十六个人都挺直了腰板,站得笔直。
他们的棉大衣虽然已经破烂不堪,
但每个人的眼神都充满了坚定和决绝。
尽管他们的子弹所剩无几,
但那团火焰却在他们的眼中燃烧,永不熄灭。
古之月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密码本,
那是他们此次任务的关键。
当他的手指触碰到密码本时,
他忽然感觉到肩上的担子似乎轻了一些。
这并不是因为他们即将取得胜利,
而是因为他们终于离那个该死的引导点更近了一步。
天空中的冻雨仍在淅淅沥沥地下着,
打在人的脸上,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
然而,古之月却感觉到风里似乎有了一些暖意。
这或许只是一种错觉,
又或许是他心中的那团火在燃烧,
让他产生了这样的感觉。
古之月并不知道,
在远处鬼子的尸堆中,
有一个鬼子的手指正轻轻地动了一下。
这个细微的动作,
就像是被风吹动的草叶一般,
几乎难以察觉。
但在这冰天雪地的环境中,
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意味着危险的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