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废话!
老子在霞飞路耍大街时,
踹开的保险柜比你喝过的胡辣汤还多!”
病房门“砰”地撞在墙上,
牛新河的粗布衫带着码头的咸腥味涌进来,
身后跟着个戴圆框眼镜的瘦高个,
镜片上还沾着江堤的泥点——
正是今早假装运送血浆的“医生”。
古之月的手指刚勾住床头的二十响,
小主,
就看见许保国冲他眨了眨眼,
镜片后的目光扫过窗台上的搪瓷缸——
那是刚才刘海棠故意碰歪的、作为暗号的标记。
楼道里突然传来皮鞋跟磕在台阶上的响动,
三长两短,正是税警总团当年在淞沪战场用过的联络码。
徐天亮的手指在床单上敲出摩尔斯电码,
刘海棠弯腰捡镊子时,
掌心已经扣住了手榴弹的铜环。
“找到了!”
牛新河突然压低声音,
河南话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音,
“山田那龟孙的老窝在朝天门码头三号货栈!
戴局长说今晚——”
话没说完,走廊尽头传来玻璃爆裂的脆响,
接着是子弹擦过门框的尖啸。
古之月看见许保国猛地转身,
白大褂下的汤姆逊冲锋枪喷出火舌,
门框上的“二等病房”木牌应声碎成三截,
木屑扎进他手背上的绷带。
硝烟味炸开消毒水的凝滞,
古之月滚下床时撞翻了床头柜上的搪瓷缸,
昨夜没喝完的大麦茶泼在地板上,
混着血腥味在瓷砖缝里蜿蜒。
徐天亮单腿跪在床后,用金陵话骂着脏话开枪还击,
子弹打穿窗玻璃的瞬间,
他看见楼下的鬼子正架设掷弹筒——
炮口反光里,山田次郎的白大褂上沾满了不知谁的血,
领口的勋章像块烧红的烙铁,
烙在他因愤怒而扭曲的脸上。
刘海棠突然扑过来压在古之月身上,
湘潭话贴着他耳朵发烫:
“鬼子摸上来了!
牛新河去叫援军,小许守楼梯——”
话没说完,楼道里传来密集的枪响,
许保国的上海话混着子弹上膛声:
“都给老子缩着!
让这些东洋赤佬尝尝法租界巡捕房的枪子儿!”
古之月从床底摸出备用弹匣,
血腥味在舌尖漫开,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和远处江心货轮的汽笛诡异地同步,
像极了母亲当年在灶间拉风箱的节奏,
却又带着硝烟熏过的沙哑。
当第二颗手榴弹在走廊炸开时,
古之月终于看清了冲在最前面的“医生”——
那家伙的白大褂下露出半截三八大盖马枪的枪托,
刺刀尖上滴着的血珠,正砸在楼道的“静”字标语上。
徐天亮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血沫子:
“老古你瞧,这些鬼子的白大褂比咱的绷带还干净,
怕不是刚从靖国神社的茅厕里捞出来的?”
就在这时,楼梯口传来牛新河的大喊:
“援军到了!
是戴局长的人——”
话音未落,楼道里突然响起整齐的德制MP38冲锋枪射击声,
那是税警总团特有的、像炒豆子般的脆响。
古之月扶着墙站起来,
看见许保国靠在楼梯扶手上,
白大褂前襟全是血,却还在用上海话骂娘:
“他娘的小鬼子,
老子这把枪可是当年在公共租界缴的意大利货,
比你们天皇的屁眼还金贵!”
战斗结束得比预想的快。
当硝烟散去,牛新河带着满身尘土冲进病房时,
古之月才发现他的粗布衫上划开了三道口子,
露出下面结着痂的旧伤。
许保国摘了染血的眼镜,上海话突然变得低沉
“张教育长有令,你们俩伤没好利索,
不准参加今晚的突袭行动。”
病房里突然静得能听见吊瓶里气泡上升的“咕嘟”声。
古之月感觉绷带下的伤口在跳痛,
比刚才被子弹擦过还要疼。
徐天亮盯着天花板上的吊扇,
金陵话里带着冷硬的碴:
“放屁。
老子这条腿就算断了,爬也能爬到朝天门码头。”
许保国叹了口气,镜片在灯光下反着光:
“别犯浑。
戴局长说,你们俩现在是鬼子的‘死人’,
活着比死了更能派用场——
再说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两人缠着绷带的身体,
“就你们现在这模样,去了也是给弟兄们拖后腿。”
古之月咬住后槽牙,
尝到了血腥味。
他看见徐天亮的手指紧紧攥住床单,
指节白得像绷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