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时准备绞碎撞见的活物。
外头突然传来嘈杂的争吵声,
夹着苗语特有的清脆调子。
古之月耳朵一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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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苗家赶尸调的变种,
却多了分火药味。
木门 "砰" 地被撞开,
个戴银角帕的苗家姑娘挎着鹿皮箭囊闯进来,
靛蓝色百褶裙上沾着山莓汁的暗红,
腰间牛皮绳拴着柄缠着红布条的弩弓:
"古大哥!亮子哥!你们哨兵把二狗哥当土匪捆树上了!"
徐天亮正往枪口上套布套的手猛地抖了下,
金陵话都跑了调:
"我的个乖乖
!阿花你这是要把咱营房当苗寨火塘闯?"
叫阿花的姑娘瞪他一眼,
鹿皮箭囊甩在桌上,
里头的弩箭尾羽扫落账本上的红印泥:
"三年前在岳麓山,要不是二狗哥背着你爬了二十里山路,
你早喂了鬼子的狼狗。"
她说话时,
颈间的银项圈撞出细碎的响,
像山涧里的泉水碰着鹅卵石。
古之月这才看见门口站着个穿对襟青衫的汉子,
左脸刀疤从眉骨斜贯到下颌,
正是长沙会战时朝夕相处的传令兵孙二狗。
那道疤在油灯下泛着青紫色,
像条冬眠初醒的赤链蛇。
孙二狗冲他咧嘴一笑,
缺了颗门牙的嘴里呵出白气:
"长官,咱在雷公山剿了半年土匪,
听说侦查连缺会走山路的斥候。"
孙总队长的目光在孙二狗的疤上停了停,
突然笑了:
"当年岳麓山突围,你小子背着挺捷克式断后,
老子以为你早被鬼子挫骨扬灰了。"
他转头对古之月使了个眼色,
后者立刻明白 ——
这孙二狗在苗寨娶了阿花,
成了方圆百里有名的猎手,
带的二十几个苗家弟兄,
论山地作战比中央军的德械师还灵光。
阿花突然从箭囊里摸出枚生锈的手雷,
保险栓上还缠着苗族彩线:
"上个月在雷公山隘口,
咱拾到这玩意儿,
弹体刻着 ' 大日本帝国 ',引信却是美式的。"
她把雷体拍在桌上,
金属与木头碰撞的闷响,
像颗埋在心底的炸弹终于露了头。
徐天亮凑过去掂了掂,金陵话里带着惊讶:
"乖乖,这是鬼子九七式手雷改的引信,
咱中央军库房里可没这号杂种。"
孙二狗撸起袖子,
小臂上刺着半幅虎头徽记 ——
正是当年侦察连的队徽,
在火光下泛着暗红:
"隘口底下埋着三具尸体,
穿的是中央军制服,
兜里却装着军统贵阳站的通行证。"
他忽然压低声音,刀疤脸绷得铁紧,
"他们押运的货物,
用桐油纸裹着,
闻着像鸦片,摸着却硬得像枪托。"
营房外突然传来尖锐的哨声,
值星官的吆喝穿透夜色:
"全连注意!
紧急集合!
三公里越野!"
孙总队长脸色一变,
抓起桌上的手雷塞进孙二狗手里:
"先去一营报到,
天亮后带你的人来侦查连。"
转身时又对古之月耳语:
"军统的耳目就在咱驻地,
说话做事都把舌头绕三绕。"
油灯在穿堂风里忽明忽暗,
古之月望着孙二狗和阿花消失在雨幕中的背影,
听见阿花的银饰声渐渐混进远处的犬吠。
徐天亮突然戳了戳他胳膊,
金陵话里带着少见的认真:
"班头,刚才孙总队长说的美式引信鬼子雷,
莫不是跟桐油走私有关?"
他没答话,盯着桌上阿花留下的弩箭,
尾羽上的苗家图腾在摇曳的火光里像头跃起的猛虎。
窗外的雨突然大了,
雨点砸在青瓦上像鬼子的机枪扫射,
古之月摸出怀表,指针指向凌晨两点 ——
正是三天前在镇远城头与周大麻子激战的时刻。
"把弟兄们叫醒,准备越野。"
古之月拍了拍徐天亮的肩膀,
苏北话里带着冷硬,
"从明天起,侦察连要加练山地奔袭,
带上苗家的弩弓。
雷公山的路,比镇远城头的巷子难走三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