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天亮抹了把脸上的雨水,
金陵话混着笑骂:
"得嘞,咱回头让阿花教弟兄们唱反调,
保证军统的密探听了直挠头。"
营房的木门在身后 "咣当" 关上,
古之月摸出孙总队长给的那份盖着 "极机密" 的文件,
火漆印在雨夜的微光下泛着暗红。
他知道,桐油走私的盖子虽然被军统强行合上,
但孙二狗带来的手雷、苗寨的线索,
就像撬开盖子的撬棍,
让底下的污糟事透出了一丝光。
集合的队伍在雨里站成模糊的黑影,
古之月看见孙二狗正在队尾教苗家弟兄调整弩箭角度,
阿花蹲在地上给个新兵系防滑草鞋,
银饰在雨帘中闪着细碎的光。
这让他想起在长沙会战的 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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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兄们互相包扎伤口时,
也是这样带着血的温暖。
雨幕中,徐天亮的金陵话突然响起,
带着惯有的痞气却多了分坚定:
"班头,你瞅着,
等咱侦查连练熟了苗家的山地术,
就算戴笠的走私船开到都匀城下,
咱也能摸上船去,把那些喝兵血的杂种,
一个个串在弩箭上晒成肉干!"
古之月望着漫天雨幕,
忽然觉得这冰冷的雨水,
洗不净码头的桐油味,
却能浇醒每个弟兄心里的火。
他摸了摸腰间的二十响,
枪套里的子弹在雨夜里透着冷意,
却比任何时候都更让人踏实 ——
因为他知道,只要这些拿惯了枪的手还能握紧弩弓,
只要这些听惯了冲锋号的耳朵还能分辨苗家的警哨,
那些藏在桐油背后的豺狼,
终究会在侦查连的虎啸声中,露出原形。
晨雾漫进营房时,
古之月看见孙总队长站在操场边,
望着队伍消失在雨幕中的方向。
老长官的背影比昨夜更显单薄,
却依然像根立在乱坟岗的军旗,
任风雨拍打,也折不弯那股子硬气。
他知道,接下来的日子,
侦查连要在军统的监视下练兵,
要在苗寨的助力下摸查,
还要在雷公山的迷雾中揪出那条走私的毒蛇。
但至少,现在他们有了新的弟兄,
有了会使弩弓的猎手,
还有了比汉阳造更安静的杀敌利器。
古之月摸了摸胸前的布袋,
里头装着从周大麻子那里搜来的码头钥匙 ——
虽然三号仓的门暂时还不能开,
但钥匙在手里,总会有找到锁孔的那天。
雨渐渐小了,远处传来孙二狗教苗家弟兄的号子声,
混着弩箭离弦的 "嗖" 响,在都匀的晨雾中荡开。
古之月忽然想起三年前在岳麓山,
孙二狗背着他突围时说的话:
"长官,只要咱弟兄们的枪还在,
鬼子就别想踩踏实中国的地。"
现在,这句话在他心里变了味 ——
只要咱弟兄们的枪还在,
不管是鬼子还是内贼,
都别想在咱眼皮底下偷鸡摸狗。
集合的哨声再次响起,
这次带着急促的短音。
古之月甩了甩湿透的衣袖,
苏北话在雨雾里炸开:
"侦察连的弟兄们!
把弩弓上弦!把草鞋扎紧!
咱今儿个要练的是 ——"
他顿了顿,望着孙二狗带着苗家汉子们跑回操场,
阿花正在给徐天亮演示弩箭的瞄准技巧,
银饰在晨光里闪得耀眼,
"要练的是,在狼窝里找骨头,在虎穴里掏崽子!"
徐天亮的金陵话跟着响起,
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劲:
"对喽!咱侦察连,专给那些喝兵血的杂种,
送他们娘的 —— 苗家弩箭!"
笑声混着兵器碰撞声在雨幕中散开,
惊飞了槐树上的宿鸟。
古之月望着这群新旧混杂的弟兄,
突然觉得,都匀营房的暗火,
终究会烧成照亮前路的火炬,
哪怕这火要烧穿层层迷雾,
哪怕这光要刺痛所有豺狼的眼。
因为他知道,有些东西,
是军统的碉楼关不住的,
是桐油的恶臭盖不住的 ——
那是弟兄们眼里的光,
是枪口对准外敌内贼的决心,
是哪怕只剩最后一人,
也要咬下敌人半块肉的狠劲。
而这,才是侦察连的魂,
才是他们在这个乱世里,最锋利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