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困惑地摘下防毒面具,
露出一头被战壕里的露水打湿的金发,
那金发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他的鼻尖还残留着李满仓刚才喷来的蒜味——
那是中午大家一起啃的缅甸烤蒜,
味道极其辛辣,
能把人的眼泪都给辣出来。
古之月觉得自己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那咸咸的泪水顺着下巴滑落,
一滴一滴地掉进面前的罐头盒里,
溅起小小的水花。
牛肉汤的热气不断地往上冒,
扑在他的脸上,
让他感到一阵暖意,
但同时也混合着夜晚露水的凉意。
他的思绪突然被拉回到去年在海州军营的日子。
那时候,美国盟友送来了第一批牛肉罐头,
营长捧着那铁皮盒子,
就好像捧着一个金元宝一样,
小心翼翼地说只有立了战功的弟兄们才有资格尝一口。
淞沪会战那一次,
他和徐天亮一起执行任务,
深入鬼子的据点,
成功地摸到了三挺歪把子机枪。
回到营地后,他们俩被奖励了半罐午餐肉。
那油汪汪的肉块在搪瓷缸里晃荡着,
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引得全连的弟兄们都跑过来瞅上两眼。
“现在可倒好,
天天对着这劳什子罐头。”
古之月喃喃自语道。
就在这时,徐天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蹲到了他的身边,
手里拿着一把刺刀,
熟练地撬开了另一罐咸牛肉。
罐头盖一打开,
一股浓郁的肉香立刻飘散出来。
然而,当他们看到里面的油脂已经凝固成白花花的冻时,
两人都不禁皱起了眉头。
“上回在曼德勒,
英国佬把整卡车的午餐肉往河里倒,
说保质期过了三天——”
徐天亮突然愤愤地说道,
然后用刺刀尖戳起一块肉,
举到月光下晃了晃,
“老子真想把他们的脑袋拧下来当罐头盖子!”
战壕深处传来一阵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仿佛是钢铁在激烈交锋。
李满仓和孙二虎正为了古之月吃剩的罐头盒,
展开一场激烈的争夺。
那罐头盒里的汤汁在他们的争抢中不断滴落,
滴在胶鞋底上,
发出轻微的声响。
与此同时,赵大虎和赵二虎这两个来自东北的汉子,
则干脆一屁股坐在满是泥泞的地上,
他们熟练地用刺刀划开英军的水果罐头。
刹那间,桃肉的甜香与硝烟味交织在一起,
如同一股奇特的味道,
飘散在空气之中。
古之月的目光被这一幕吸引,
突然,他瞥见徐天亮像一只敏捷的猫一样,
猛地弯腰窜进了英军停放坦克的土坡。
那黑影在坦克的履带间迅速闪动了两下,
然后又像幽灵一般悄然返回。
当徐天亮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时,
他的手中多了一支短步枪。
古之月定睛一看,只见那枪托上刻着“李-恩菲尔德”的洋文,
这显然是一支英国造的步枪。
徐天亮得意地将步枪往古之月怀里一塞,
操着一口金陵话说道:
“乖乖,这玩意儿可厉害了,
居然还带着十发弹夹呢!”
古之月小心翼翼地接过步枪,
仿佛手中捧着一件稀世珍宝。
他的目光如炬,
紧紧地盯着这支步枪,
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他轻柔地抚摸着枪管上的散热槽,
感受着金属表面传来的英军手心的余温,
仿佛能透过这余温,
感受到英军在使用这支步枪时的紧张与专注。
当他拉动拉机柄时,
那感觉异常顺滑,
就好像抹了一层猪油似的,
没有丝毫的阻滞。
这种顺滑的手感让他心中暗喜,
他知道,
这是一支保养得非常好的步枪。
接着,他打开弹仓,
果然,里面躺着十发锃亮的子弹,
铜弹壳在月光的映照下,
泛着淡淡的黄油色,
宛如一颗颗璀璨的明珠,
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就在古之月沉浸在对步枪的欣赏中时,
李满仓不知何时凑了过来。
他操着一口浓重的山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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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些许醋意说道:
“徐排长这手顺东西的本事,
怕是在金陵夫子庙练的吧?”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
孙二虎突然指着远处英军阵地大喊:
“狗日的英国佬搬迫击炮了!”
众人闻言,猛地抬头望去,
只见百米外的灌木丛中,
几具涂着迷彩色的迫击炮管正缓缓扬起,
炮班士兵的皮靴踩在落叶上,
发出沙沙的声响,
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
就在这一刹那,三营长的哨声如同夜空中的一道闪电,
划破了黑暗的寂静。
那短促而尖锐的哨声,
犹如一把锋利的刺刀,
猛然挑开了夜幕的帷幕,
让人的神经在瞬间紧绷到极致。
古之月紧紧地抱住怀中的恩菲尔德步枪,
突然感觉到它变得异常冰凉,
仿佛连这钢铁的温度都被那刺破夜空的哨声所冻结。
他的目光紧盯着徐天亮,
只见徐天亮正熟练地用刺刀给步枪上膛,
每一次金属的撞击声都在这静谧的夜空中显得格外清晰,
仿佛是死神在敲响丧钟。
远处,刘团长的湖南口音透过夜雾传来,
带着一丝潮湿的气息:
“三营的弟兄们,两点钟准时给老子啃下 501 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