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安羌油田的炸点被用红笔圈得密密麻麻,
而撤退路线则被标成了醒目的蓝线。
古之月的后背突然像被电击了一样,
猛地绷紧了。
他心里暗暗叫苦,
这鬼子的斥候竟然摸到了他们的爆破计划!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犬吠声。
那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
古之月心里一沉——
这是鬼子的军犬!
他来不及多想,
一把扯过孙二狗手中的图纸,
迅速塞进自己的口袋里。
然后,他转头对孙二狗说道:
“孙二狗,
你带李满仓赶紧去芦苇荡把地雷取回来,
老子带赵家兄弟在这儿断后。”
古之月一边说着,
一边从怀里摸出了徐天亮留给他的手雷。
那手雷的保险栓在他的指间微微发烫,
仿佛在提醒他这是个致命的武器。
他紧紧地握住手雷,
对孙二狗叮嘱道:
“记住,等会儿听见我吹三声短哨,
你们再回来。
可别他娘的学那些英国佬,
一听见枪响就吓得尿裤子!”
孙二狗刚想开口说些什么,
犬吠声却突然变得更近了。
古之月定睛一看,
只见芦苇丛深处亮起了几簇金黄的阳光,
就像饿狼的眼睛一样,
正一步步地朝他们逼近。
他猛地推了把孙二狗:
"滚!
老子数到三十声你要是没把地雷运来,
回头拿你的河南腔下酒!"
芦苇荡深处的积水没过膝盖,
孙二狗的布鞋早就不知道丢在哪儿,
光脚踩着淤泥往前蹚。
李满仓扛着两箱地雷跟在后面,
山东话闷得像从水里冒出来:
"孙兄弟,你说古排长他们能顶住不?"
“中个屁!”
孙二狗一边骂骂咧咧地抹着脸上的水,
一边暗自嘀咕着,
“赵大虎那傻大个,
刚才劈鬼子的时候,
刀都卡到骨头里去了,
这会儿指不定在跟鬼子比摔跤呢!”
正想着,孙二狗突然感觉脚下踢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他低头一看,
只见半截木箱露出了水面,
铁环上还拴着徐天亮特有的红绳标记。
孙二狗和同伴对视一眼,
两人急忙扒开浮在水面的芦苇,
一个整整齐齐码放着地雷的木箱便展现在他们眼前。
李满仓上前掀开木箱,
只见英国 S 雷的引信在晨光的映照下泛着冷光,
而英军的跳雷则压在底层,
引信装置看起来就像一只蜷缩着的机械蜘蛛。
孙二狗见状,
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徐哥这龟孙,
藏雷跟藏婆娘似的,
亏他能找着这地儿!”
两人赶紧搬起木箱,匆匆往回赶。
然而,就在他们赶路的时候,
远处的枪声却越来越密集,
仿佛整个战场都被点燃了一般。
孙二狗的脑海里不断闪现出李满仓的机枪子弹打光后,
只能用刺刀肉搏的画面。
他的心里越发焦急,
河南话里也不知不觉带上了一丝哭腔:
“这可咋办呐?”
"奶奶的,早知道让徐哥留下了,
他那把汤姆逊能扫平半拉芦苇荡。"
回到雷场时,
古之月正带着赵家兄弟在公路两侧埋雷。
赵二虎的左臂被鲜血染红,
他嘴里不停地用东北话骂骂咧咧:
“这小鬼子的刺刀也太钝了,
还不如俺们老家的杀猪刀呢!”
古之月则蹲在路中间,
一脸冷静地用刺刀在地上划着弧线。
他的口音带着苏北地区特有的腔调,
小主,
有条不紊地指挥着:
“把 S 雷埋在车辙印里,
跳雷间隔五步,绊线缠在蒺藜枝上。”
孙二狗把地雷箱重重地往地上一摔,
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他的声音中透着劫后余生的兴奋,
操着一口河南话喊道:
“古连长,地雷来啦!
徐哥还留了一手绝活呢——”
说着,他掀开最底层的布,
露出十几颗缠着电线的诡雷,
“这玩意儿可碰不得,
一踩下去先炸前轮,
再崩驾驶室,
跟咱老家的二踢脚一样,
可厉害了!”
李满仓蹲下来,
好奇地摆弄着那些诡雷,
嘴里念叨着:
“奶奶的,徐哥这脑子,
咋没去当工兵连长呢?”
他突然抬起头,
耳朵捕捉到了远处传来的汽车引擎轰鸣声,
其中还夹杂着鬼子的喊叫声。
他脸色一变,连忙喊道:
“来了!”
古之月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摸出那块怀表,
表盘上的夜光指针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清晰地指向丑时二刻。
他深吸一口气,
定了定神,
然后轻轻地拔掉了一颗 S 雷的保险销。
S 雷的触发杆在他手中微微颤抖着,
仿佛也能感受到这紧张的气氛。
他将触发杆慢慢地按进泥土里,
金属与土壤之间的摩擦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就像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被放大了无数倍。
赵大虎趴在路边的草丛里,
他的大刀横在膝头,
刀刃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
他的东北话压得极低,
几乎成了耳语:
“俺瞅见头车了,
是辆九二式装甲车。”
古之月的心跳瞬间加快,
他紧紧盯着那辆逐渐靠近的九二式装甲车。
当第一辆卡车的车轮碾过 S 雷的瞬间,
他听到了空气里传来的尖啸声——
那是地雷被弹射到半空的声音。
紧接着,一声轰然巨响,
火光冲天而起,
将半边天都映得通红。
卡车的残骸被炸得四处飞散,
碎片像雨点一样落下。
鬼子的机枪立刻开始扫射,
密集的子弹打在芦苇杆上,
发出噗噗的声响。
然而,他们并没有敢贸然前进,
因为黑暗中隐藏着太多未知的死亡陷阱。
古之月和赵大虎静静地趴在草丛里,
一动也不敢动,
生怕引起鬼子的注意。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