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紧盯着洞口外那摇曳的火把影子,
心中暗自思忖着鬼子的意图。
这次,鬼子竟然没有像往常一样往洞里投掷手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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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让古之月感到十分诧异。
他不禁猜测,
或许是鬼子已经摸清楚了他们所剩无几的弹药情况。
古之月怀里的指南针此刻正硌得他的肋骨生疼,
但他根本无暇顾及。
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下午走错的那条岔路,
心中懊悔不已。
如果不是吕老四突然说看到了山魈的眼睛,
他们现在恐怕已经在三十里外的补给点,
尽情享受着压缩饼干的美味了。
正在这时,赵大虎拎着半壶凉水走了过来。
他的枪管上还挂着从鬼子尸体上扯下来的太阳旗,
那面旗帜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
孙二狗闻声转过头去,
一眼就看到了蹲在李满仓尸体旁边的吕老四。
只见吕老四的肩膀不停地抽动着,
显然是在哭泣。
李满仓的肚子被打穿,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为了保护孙二狗而挡下了那颗致命的子弹。
孙二狗的河南口音突然变得沙哑起来,
他怒声吼道:
“吕老四,你哭个球啊!”
“哭你娘个腚!”
孙二狗抄起枪托就往前窜,
“老子让你盯着后洞你在这儿装孝子?
山魈把你肠子叼走都没人给你收尸!”
吕老四没躲,后背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却还是盯着孙二狗的脸道:
“排长,满仓哥的鞋还没脱下来……
他说打完仗要寄回山东老家……”
古之月怒不可遏,
他猛地伸手一把揪住孙二狗的后衣领,
像拎小鸡一样将他提了起来,
怒吼道:
“够了!
你们两个要是再这样无休止地闹腾下去,
老子就把你们俩一起扔给那些该死的鬼子,
让他们拿去喂狼!”
他的目光落在吕老四那还在渗血的后脑勺上,
突然间,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这小子入伍的时候才不过十六岁,
只不过因为一脸老态,才从小吕四变成吕老四,
那时候他连扛枪都还没有扛锄头来得熟练呢。
洞外,那刺耳的喇叭声依然在不停地响着,
与夜风中飘来的硝烟味交织在一起,
仿佛是老家晒谷场上燃烧麦秸的味道。
这股味道让古之月的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思乡之情。
“都给老子听好了!”
古之月深吸一口气,
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低沉,
同时,他手中的那把二十响手枪也在掌心灵活地转了个花,
“后半夜换岗的时候,
赵大虎你带着二虎守在洞口,
孙二狗,你去盯着后洞那条裂缝。
昨天你不是说看见有蛇从那里爬过吗?
说不定那地方能过人呢。”
孙二狗一听,刚想张嘴反驳,
古之月立刻瞪了他一眼,接着又补充道:
“还有,你把你的那把大刀磨得锋利一点,
你可收好了,
可别到时候砍到自己人的脚后跟!”
洞里的时间仿佛被浸泡在了浓稠的醋里,
变得黏滞而缓慢,
无论怎样用力拉扯,
都无法将其扯开。
古之月无聊地数着洞顶滴落的水珠,
当第十九滴水珠砸在手背上时,
后洞方向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石头滚动声响。
他心中一紧,迅速摸黑拧开手电筒。
光柱刚一扫过凹凸不平的洞壁,
就瞥见一个黑影紧贴着岩壁微微晃动了一下。
古之月毫不犹豫地将二十响手枪顶在了对方的太阳穴上,
黑洞洞的枪口散发出令人胆寒的气息。
那人浑身湿漉漉的,
衣裳破烂不堪,仿佛被山猫狠狠地抓过一般。
然而,令人诧异的是,
他的嘴里竟然还叼着半支烟,
火光在一明一暗之间闪烁,
隐约照出他脸上沾着泥土的笑纹。
“老总,别开枪,我是中国人。”
一口云南保山话中夹杂着些许缅甸腔调,
混合着烟叶和腐叶的味道,
如同一股陈腐的气息钻进了古之月的鼻中。
“把手举起来!”
孙二狗的大砍刀从侧面压了过来,
刀刃刮过对方的手腕时,
古之月才注意到他掌心的老茧竟然比枪托还要厚实。
那人慢慢转身,
火把光里能看见他腰间别着把砍柴刀,
脚腕上缠着浸血的布条:
“我叫陈阿发,
在瓦城开杂货店的。
听见枪响就顺着山溪找过来,
你们后洞的裂缝通着条暗河,
鬼子没料到后边还有路。”
赵大虎突然用东北话嘀咕:
“别是鬼子的探子吧?
这口音比俺们连长的苏北话还绕。”
陈阿发却从裤兜掏出个铁皮盒,
里面装着半块发霉的压缩饼干:
“上个月在曼德勒见过新 38 师的弟兄,
他们给过我这个。”
古之月接过饼干,
摸到铁皮盒底刻着的 “青天白日” 徽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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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是国军发的制式干粮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