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老四顾不上这些,
他赶紧把嚼碎的草药糊成一团,
然后敷在了张满贵的伤口上。
接着,他又撕下自己的衣襟,
紧紧地裹住了伤口,
以防止药泥掉落。
做完这一切后,
吕老四才稍稍松了口气。
然而,当他看向张满贵时,
却发现他的情况并没有好转。
张满贵的眼皮开始不停地打架,
仿佛随时都可能昏睡过去,
而他的体温却像火一样滚烫,烧得吓人。
古之月见状,连忙伸手摸了摸张满贵的额头,
这一摸,让他的心猛地一沉。
张满贵的额头热得像一块烤红的烙铁,
而且古之月还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尸臭味。
他心里清楚,
这是蛇毒攻心的征兆,
如果不能及时救治,
张满贵恐怕就性命难保了。
“背他走!”
古之月当机立断,
他迅速扛起了张满贵那沉甸甸的躯体,
准备尽快带他离开这里,
寻找更安全的地方进行救治。
然而,张满贵的身体实在太重了,
压得古之月的肩带咯吱作响,
仿佛随时都可能断裂。
密林中的蚊虫突然密集如黑雾,
叮咬声像无数细针在皮肤上跳跃,
吕老四边走边拍打后颈,嘟囔着:
“等回了曼德勒,
老子要把这林子浇上汽油烧个干净……”
队伍在藤萝沟转了不到半里,
山风里突然飘来皮靴踩水的哗啦声。
赵大虎的东北话带着痰音低喝:
“狗日的,有尾巴!”
他端着歪把子退到队尾,透过叶片间隙,
看见二十米外的灌木在晃动,
几顶缀着伪装网的钢盔时隐时现,
钢盔上的星徽在阳光下闪过冷光。
“是鬼子!
带缅人向导!”
孙二狗从腰间扯下两颗手雷,
保险销的脆响惊飞两只夜鹭,
“连长,俺带大虎几个人断后!
你们钻左面的刺藤丛,别回头!”
古之月还没开口,
河南人已猫着腰钻进腐叶堆,
枪管上的伪装网刮得枯枝乱响。
第一颗手雷在日军先头部队炸开时,
古之月刚把张满贵塞进刺藤丛。
火光中,他看见孙二狗正用三八大盖点射,
枪口火舌映出他龇牙咧嘴的表情。
赵大虎的歪把子怒吼着扫倒三个鬼子,
弹壳蹦在岩石上叮当作响,
却见更多日军从侧面包抄,
掷弹筒的炮口已经对准阻击阵地。
王富贵的山东话突然撕裂空气:
“俺的子弹打光了!”
这个曾在台儿庄用大刀砍翻七个鬼子的汉子,
此刻甩出手雷后,竟抄起断刀扑向敌群。
刀刃捅进鬼子胸口的闷响混着自己中枪的闷哼,
古之月看见他倒下前,
还在朝赵二虎咧嘴笑,嘴里喊着:
“给老子报仇!”
赵二虎的机枪突然哑火,
他低头换弹匣的瞬间,
一颗炮弹在身边炸开。
气浪掀飞他的钢盔,
弹片划过右脸,
东北话带着哭腔:
“哥!哥你咋 ——”
话没说完,赵大虎已扑过来,
用身体挡住射向弟弟的子弹,
鲜血喷在赵二虎的歪把子上,
染红军械上的樱花标记。
孙二狗的弹匣打空了,
他摸向腰间,发现只剩最后一颗手雷。
日军指挥官的军刀在阳光下划出弧线,
十多个鬼子端着刺刀逼过来。
河南人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血沫:
“狗日的,老子带你们见阎王!”
他扯掉手雷保险销,
转身扑向最近的日军机枪阵地,
爆炸声响起时,
恰好传来赵二虎的怒吼:
“二狗哥!”
古之月背着张满贵狂奔,
刺藤在身上划出无数血痕。
身后的枪声渐渐稀疏,
只剩零星的爆炸和闷哼。
当他在一处岩缝暂歇时,
发现阻击小组只剩赵二虎一人,
这个东北汉子的右脸全是血,
怀里抱着打废的歪把子,
嘴里不停地念叨:
“俺哥说,东北人不兴后退……”
夜幕降临,篝火在岩洞口跳动,
映着十七张沾满泥血的脸。
古之月清点物资:
手雷剩 11 颗,每支步枪子弹不足二十发,
唯一的歪把子还缺了根撞针。
食品袋里的日军罐头只剩三盒,
混着雨水的炒面散发着酸败味。
张满贵的烧退了些,却陷入昏迷。
吕老四突然开始打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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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浑身发抖,牙齿磕碰声像在敲梆子,
接着又浑身冒冷汗,
把裹身的军毯浸透。
贵州话断断续续:
“连长…… 冷……
冷得骨头缝里有冰碴子钻……”
古之月摸了摸他的额头,
烫得惊人,却又凉得像块石头。
新兵的眼皮半开半合,
盯着篝火发怔,
突然指着火光惊叫:
“鬼子!
鬼子从火里钻出来了!”
他猛地抽搐,双手乱抓,
指甲抠进掌心渗出血来,
却又突然蜷缩成一团,嘟囔着:
“俺娘…… 俺想喝碗姜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