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他抬起头,
正好看见古之月踩着断枝走了过来。
古之月的苏北话里明显带着火气:
"让你抓活的,抓个球?"
郑三炮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
蹲下来开始扒拉鬼子的口袋。
不一会儿,他从里面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地图,
上面用红笔圈着曼德勒南郊的等高线。
"连长你看,
这狗日的临死还想吞情报。"
郑三炮将地图递给古之月,
愤愤不平地说道。
古之月接过地图,
仔细端详着上面的红圈,
眉头紧紧皱起。
就在这时,
一阵细微的碎裂声从他的脚下传来,
那是腐叶被踩碎的声音。
突然,东北方传来一阵压抑的犬吠声,
那声音在寂静的森林中显得格外突兀。
"是日军的秋田犬!"
古之月的脸色一变,
他当机立断地喊道:
"撤!"
他像触电一般猛地抬起头,
满脸惊恐地喊道:
“鬼子斥候队至少有五十人啊!
就咱们这点人,
根本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听到这话,侦察兵们脸色剧变,
纷纷开始收拢伤员,
然后毫不犹豫地沿着来时的兽径狂奔而去。
郑三炮则背着一名伤兵,
艰难地跟在队伍最后。
他的后颈处有一道狰狞的伤疤,
此刻正被汗水浸泡得生疼。
雨林中的暮色仿佛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突然拉下来的,
黑暗像一块浸满了墨汁的布,
猛地罩住了整个森林。
郑三炮一边喘着粗气,
一边数着自己的步幅,
突然,他觉得周围的植被有些异样——
原本高大的望天树不知何时被矮小的棕榈树所取代,
而脚下的腐叶层下,
竟然露出了细碎的沙粒。
“连长,不好!
咱们怕是走岔道了!”
郑三炮心中一紧,
连忙拽住古之月的衣角,
焦急地说道。
就在这时,一股陌生的气味钻进了他的鼻尖,
那是烤面包的焦香与机油味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在这潮湿的雨林空气中显得格外突兀。
众人不敢怠慢,立刻猫着腰,
小心翼翼地摸上了一个土坡。
然而,当他们看清眼前的景象时,
古之月的太阳穴却像被重锤狠狠地敲击了一下,
突突直跳。
放眼望去,一片狼藉的景象映入眼帘。
那原本整齐排列的英军帐篷,
如今却东倒西歪地散落在地上,
仿佛被一阵狂风肆虐过一般。
而那些本应高高飘扬的米字旗,
此刻也失去了往日的威严,
被雨水浸泡得发皱,
无精打采地垂落在帐篷上,
仿佛是被这恶劣的天气打败了一般。
卡车引擎的轰鸣声震耳欲聋,
如同雷鸣一般,响彻整个战场。
那巨大的噪音似乎要冲破云霄,
让人不禁为之侧目。
士兵们忙碌地穿梭在车辆之间,
他们动作迅速而有序,
将毛毯和铁皮罐头源源不断地往车上堆叠。
这些物资在他们手中传递,
就像是生命的接力棒,
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格外重要。
在这片混乱中,野战炮的炮管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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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如沉睡的巨兽,
静静地矗立在那里。
它们的炮衣被随意地丢弃在泥泞的地面上,
显得有些凌乱,
与周围的环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郑三炮站在一旁,嘴里不停地骂骂咧咧着:
“狗日的……”
他的河南话带着明显的颤音,
这不仅是因为他的愤怒,
更是因为内心的不安。
他手持望远镜,
紧紧地盯着远处的英军营地,
仿佛要透过那镜片看穿敌人的一举一动。
透过望远镜的镜头,
郑三炮看到了几个英军士官正挥舞着斧头,
狠狠地劈向成箱的弹药。
每一次斧头落下,都伴随着木箱破裂的声音,
那里面的弹药似乎也在痛苦地呻吟着。
这一幕让郑三炮的心跳愈发加快,
他的眉头紧紧皱起,
满脸都是焦虑和担忧。
随着斧头的起落,
木片四处飞溅,
子弹壳也像雨点般叮叮当当滚落一地。
在更远处,成捆的铁丝网被拖进壕沟里,
马匹在营地的边缘惊恐地嘶鸣着,
马夫们则手忙脚乱地用匕首割断缰绳——
显然,他们已经顾不得这些战马了。
古之月快步走过来,
从郑三炮手中接过望远镜,
仔细观察着英军营地的情况。
他看到英军士兵们把步枪,
像扔垃圾一样扔进熊熊燃烧的篝火中,
枪托在火焰中燃烧,发出噼啪的声响。
有人甚至用靴子狠狠地碾压着那些被撕成碎片的地图,
仿佛要将它们彻底摧毁。
与此同时,烤面包的香味越来越浓烈,
弥漫在空气中,
与橡胶燃烧的刺鼻气息交织在一起,
让人的眼睛感到一阵刺痛。
郑三炮突然指着营地的西角,
高声喊道:
“连长,你看!”
在那个地方,
十几辆涂着迷彩的卡车静静地停靠着,
仿佛是被时间遗忘的巨兽。
这些卡车的车厢里塞满了皮质行李箱和雕花木箱,
一眼望去,便可以明显看出这些都是军官们的私人物品。
几个印度裔士兵正忙碌地往车下丢弃着麻袋,
麻袋上的粗麻布已经裂开了口子,
里面的面粉像雪一样洁白,
纷纷扬扬地洒落出来。
这一幕引来了一群乌鸦,
它们呱呱乱叫着,
似乎对这突如其来的“美食”充满了期待。
营地中央的炊事帐篷前,
厨师正在用力地掀翻着一口巨大的铁锅。
炖牛肉的香气混合着雨水的味道,
在泥地里积成了一滩浑浊的水洼。
这股香气让人垂涎欲滴,
但在这样的环境下,
却显得有些突兀。
“他们要撤往印度。”
古之月的声音仿佛被冻住了一般,
生硬而干涩,就像一块硬邦邦的窝头,
卡在了他的喉咙里。
郑三炮看着他,
只见他紧紧地攥着望远镜,
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变得苍白,
望远镜的镜片上蒙着一层水汽,
让人分不清那是他呼出的哈气还是落下的雨水。
远处,传来了英军军官的哨声,
伴随着一声声不耐烦的咒骂。
卡车们开始缓缓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