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翠绿色的茎秆上还滴着黏液,
在篝火的映照下泛着微微的光芒,
显得格外诱人。
“都围过来!”
古之月用刺刀敲了敲空罐头盒,
发出“铛铛”的声响,
火星子溅落在压缩饼干上,
瞬间冒出一股青烟。
他环顾四周,
看着大家,
然后说道:
“老周,你来说说,
这点粮食够咱们 127 个人撑几天?”
炊事班长老周不紧不慢地掰着他那黑黢黢的手指头,
嘴里念念有词:
“一人一天两小块饼干,
再配上半罐野菜汤,
顶多也就只能撑三天。”
他的话音刚落,整个会场突然变得异常安静,
只剩下雨林里的虫鸣声和远处传来的潺潺溪水声。
就在这时,
徐天亮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打破了这诡异的沉默。
“要不咱学英国佬喝下午茶?
把饼干泡在雨水里,
再撒把蚂蟥当糖霜?”
他的话引起了一阵哄堂大笑,
但笑声中却透露出一丝无奈和苦涩。
"去你娘的金陵腔!"
赵大虎拍着膝盖站起来,
东北话震得树叶往下掉,
“俺们在长白山剿匪时,
那可是零下四十度啊!
俺们啃树皮、吃草根,啥苦没吃过?
现在到了这雨林里,那可真是啥都有啊!
野果、野菜、河里的鱼,还有树上的鸟蛋……”
他的话还没说完,
就被郑三炮给打断了。
“拉倒吧!
昨天你抓的那只树蛙,
差点把老子的舌头给麻掉!”
郑三炮一脸的不满,
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在这笑声中,
古之月突然注意到王小桂正躲在角落里,
偷偷地舔着罐头盖上的残渣,
那喉结还一动一动的,
显然是饿坏了。
“好啦,先说正经的。”
古之月敲了敲手中的芭蕉芯,
淡绿色的汁液从里面渗了出来,
“老周,你看看这玩意儿能吃吗?”
小主,
炊事班长老周凑过去闻了闻,
然后说道:
“嗯,以前在老家见过,
把外皮剥了煮汤,就是有点涩。”
徐天亮突然指着火塘里的灰烬说道:
“嘿,咱还有盐巴呢!
撒点盐巴进去,应该能去腥。”
这时,孙二狗摸出一个磨得发亮的指南针,
说道:
“俺记得地图上标着,
往西十里有个傣族寨子,
说不定能搞到些粮食呢。”
话刚出口就被古之月否决:
"傣族寨子早让鬼子洗劫过,
前天路过时连狗都没剩一条。"
他的目光紧盯着那跳跃的火焰,
仿佛那火焰能将他的思绪点燃一般。
突然间,他的脑海中闪过了陈阿发临终前说的话——
曼德勒外围有英军遗弃的补给站。
然而,此刻他们甚至连曼德勒的方向都还未能确定下来。
罗盘在这片雨林中常常失去作用,
使得他们只能依靠太阳的位置和树疤来辨别方向。
就在这时,郑三炮突然插嘴道:
“要不派两个人去河里摸鱼?
俺看见上游有浅滩。”
徐天亮闻言,
斜着眼笑了笑,
说道:
“行啊,你先下去试试有没有鳄鱼。
上个月在缅甸河,
老子可是亲眼看见一条鳄鱼把鬼子咬成了两截呢。”
这句话如同一盆冷水,
瞬间浇灭了众人的希望,
会场再度陷入一片沉默之中。
只有那被烤得焦香的压缩饼干,
在火上散发出阵阵诱人的香味。
就在这压抑的氛围中,
古之月突然站起身来,
他的苏北口音中带着一股狠劲:
“明天我们分三个组行动:
一组负责去挖野菜,
二组去找野果,
三组则去砍芭蕉芯。
徐天亮,你带两个人去河边设陷阱,
就算只能抓条蛇回来也行。
老子就不信,这雨林还能困死咱们中国军人!”
散会后,
古之月慢慢地走到王小桂身边,
蹲下身子,静静地看着他。
王小桂捧着半碗混着芭蕉芯的稀汤,
眼神空洞,
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
呆呆地望着碗里的汤,
一动也不动。
古之月轻声问道:
“想家了?”
他的声音很轻,
生怕会吓到王小桂。
然而,王小桂却只是摇了摇头,
并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
他才缓缓地说道:
“俺娘说,
贵州的山民饿极了连观音土都吃。”
火光映照在王小桂的脸上,
古之月突然注意到,
这小子身上的军装已经被磨损得透亮,
领口处还留着张满贵缝补的针脚。
这些细节让古之月心中一阵酸楚,
他知道,这些新兵们都不容易。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争吵声。
古之月转头望去,
只见赵大虎正和一个四川兵争执着什么。
仔细一听,原来是为了半块饼干。
古之月无奈地摇了摇头,
心想,这才刚刚断粮第一天,
大家就已经开始为了一点食物而争吵了。
夜越来越深,雨林里的湿气也越来越重,
水珠不断地从树叶上滴落下来。
古之月靠在树干上,感觉有些困倦,
便闭上眼睛打起盹来。
然而,没过多久,
他突然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他立刻睁开眼睛,警惕地望去。
借着微弱的月光,
古之月看到两个黑影正悄悄地往树林深处移动。
其中一个背着个鼓鼓囊囊的挎包,
看起来十分可疑。
古之月定睛一看,
发现这两个人竟然是二班的两个新兵。
他没有出声,
只是默默地摸了摸腰间的勃朗宁M1911手枪,
心中暗自思忖:
断粮的第一天,逃兵就出现了,
而这片看不到尽头的雨林里,
还不知道有多少艰难险阻在等着他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