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帕尔的阴云
刚走出缅甸那茂密的雨林,
雨季的雨水就像被捅破了天一样,
源源不断地倾泻而下,
仿佛要将这片雨林淹没。
侦察连的二十六位弟兄们紧紧地挤在一棵巨大的榕树洞里,
躲避着这突如其来的暴雨。
老周操着一口浓重的四川口音,
在雨声的掩盖下,
声音依然清晰可闻:
“龟儿子些,你们看看,
这衣裳拧出来的水,
都能养鲫鱼咯!”
他高高举起那件湿漉漉的破军衣,
衣服下摆下露出的肚皮,
白得就像一块泡发的豆干。
“没得火,没得盐,
拿啥子煮糊糊嘛?”
老周四川话的抱怨声在树洞里回荡,
似乎对这恶劣的环境感到十分无奈。
孙二狗的河南话带着些许不耐烦,
他打断了老周的话:
“老周,你个碎嘴婆娘!
打鬼子的时候没见你怕,
淋点雨就拉稀摆带啦?”
说着,他用力地将自己那顶已经渗水的钢盔往洞壁上砸了砸,
钢盔上的水珠顺着那布满弹痕的盔沿滚落下来。
“当年在中条山,
老子三天没沾粮食,
还不是照样端了鬼子的炮楼!”
孙二狗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豪迈和不屈。
就在这时,一直静静地靠在树洞内侧的古之月突然开了口。
他的声音在雨水敲打树叶的沙沙声中显得格外清晰,
仿佛这周围的嘈杂都与他无关。
他操着一口地道的苏北话,
不紧不慢地说道:
“都别吵啦,有啥好吵的呢?”
古之月一边说着,
一边伸手摸了摸身边一个兵的额头。
那滚烫的体温透过单薄的衣服传递过来,
让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老周说得没错,
这雨林里湿气太重,
确实容易让人打摆子。”
然而,就在他说话的当口,
突然瞥见了孙二狗耳后冒出的红疙瘩。
古之月心中一动,
嘴角微微上扬,
故意提高了嗓门,
“阿花护士要是知道你在这雨林里这么糟蹋自己,
等回去到了师部,
肯定得去告你一状!”
“连长,你……”
孙二狗的河南话突然变得结结巴巴起来,
原本黝黑的面庞在昏暗中竟然泛起了一层可疑的红晕。
他有些慌乱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
慌忙从口袋里掏出缴获的日军风镜戴在脸上,
想要掩饰一下自己的尴尬。
可谁知,他这一戴,
却不小心碰歪了鼻梁上的绷带——
那是三天前突围时被弹片划伤的。
孙二狗的这个小动作,
引得周围的弟兄们都憋不住笑了起来,
尤其是老周,他那一口四川话更是直接“漏”了出来:
“哈哈,二狗兄弟害羞喽!
阿花的柳叶刀可专克调皮鬼哟!”
洞外突然亮起一道耀眼的闪电,
瞬间将雨林照成了一片惨白的剪影。
紧接着,徐天亮那带着浓浓金陵口音的大嗓门如惊雷一般炸响:
“都把枪放下!自己人!”
他的汤姆森冲锋枪枪口朝下,
浑身湿漉漉的,
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在他身后,7道身影都放下了枪,
而赵大虎兄弟俩也像两只落汤鸡似的,
怀里紧紧抱着缴获的三八大盖和两箱日军罐头。
然而,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幕,
洞内的二十多支步枪却不约而同地指向了洞口。
古之月手中的勃二十响手枪早已上膛,
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徐天亮。
但就在闪电划过的一刹那,
他突然看清了对方肩上的肩章——
那是新38师特有的齿轮纹!
“娘希匹!”
古之月忍不住骂了一句,
随即率先放下了手中的枪,
没好气地说道,
“徐天亮你个龟儿子,
摸进来跟鬼子似的!”
徐天亮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
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依旧操着那口金陵话说道:
“咋?想拿枪欢迎老子啊?”
他一边说着,
一边用脚踢了踢脚边的罐头箱,
接着得意地说道,
“老子这是按叶参座的游击课在遛狗呢,
把那些鬼子追兵当野狗一样耍,
你看看弟兄们缴获的这些——”
赵大虎猛地掀开衣襟,
那动作就像变戏法一样,
瞬间露出了挂在他脖子上的六颗鬼子手雷。
他的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
用一口浓郁的东北话说道:
“俺们专挑鬼子辎重队咬,
啃完就跑!”
就在这时,一个新兵突然嘀咕了一句:
“徐排长吹牛,哪能没损失……”
他的话还没说完,
就被一旁的赵二虎狠狠地瞪了回去。
赵二虎的东北话里带着一股子狠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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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兔崽子,你懂个屁!
俺们不仅砍了三个鬼子哨兵,
还顺走了两箱牛肉罐头呢!
你闻闻这味儿!”
说着,他打开了其中一箱罐头,
一股咸香的肉味立刻飘散出来,
混着雨水的湿气,
直往人的鼻子里钻。
这诱人的香味让在场的弟兄们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肚子也不约而同地发出一阵“咕噜噜”的叫声。
就在大家都被这罐头吸引住的时候,
老周突然指着徐天亮的裤腿笑出了声:
“龟儿子,你的裤裆咋跟地图似的?”
众人闻言,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徐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