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洋鬼子,
你这帽子比戏班子的还花哨呢,
小主,
是用来遮羞的吧?”
上尉的脸瞬间涨得像猪肝一样,
他气得浑身发抖,
伸手就去按腰间的韦伯利左轮手枪。
然而,他的手还没碰到枪柄,
就感觉到一股冰冷的金属顶住了自己的太阳穴。
“鳖孙,动一动崩了你!”
郑三炮的河南话恶狠狠地传来,
充满了威胁的意味。
上尉虽然听不懂郑三炮在说什么,
但他却非常清楚郑三炮手里的步枪正顶在自己的脑袋上,
只要稍有异动,
自己的脑袋恐怕就要开花了。
于是,
他只能乖乖地站在那里,
一动也不敢动。
雨势突然变得异常猛烈,
仿佛天空被撕裂一般,
瓢泼大雨倾泻而下。
雨点如同子弹般砸落在钢盔上,
发出咚咚的声响,
仿佛是一场激烈战斗的前奏。
古之月站在雨中,
目光紧紧锁定在上尉那颤抖的手指上。
就在这时,
他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粤语方言混着浙江话传来:
“娘希匹!哪个龟儿子敢拦老子的兵?”
声音如同惊雷一般,
在雨中回荡。
古之月猛地回头,
只见一辆吉普车如同一头凶猛的野兽,
咆哮着冲过积水,
溅起的泥浪如同巨浪一般,
狠狠地糊在了印度士兵的脸上。
吉普车上,长官部罗长官一脸怒容,
他的声音震耳欲聋,
“斯利姆将军刚跟老子喝过茶,
你们倒好,
拿烧火棍拦路?”
上尉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呆若木鸡,
手中的马鞭也不由自主地掉落在泥泞之中。
他的英语突然变得结结巴巴:
“将军阁下,
这是……军事管制区……”
然而,罗长官根本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
只见他一个箭步跳下车,
皮靴重重地踩在上尉的山姆·布朗腰带上,
那广东话更是如同一把利剑,
刺破雨幕,震得周围的人都不禁颤抖起来:
“管制个屁!
史迪威将军的电话刚到,
让新38师派一个连来给长官部站岗!
你小子是想让美国佬等着淋雨,
还是想让老子用这根马鞭给你讲讲中英联合抗战?”
古之月眼疾手快,
趁此机会迅速将枪管收了回来。
然而,就在他擦拭枪支的时候,
一个细节引起了他的注意——
上尉的靴底有着独特的防滑纹。
这种防滑纹他再熟悉不过了,
那是最新式的英军作战靴才有的设计。
再看看自己和弟兄们穿的胶鞋,
鞋底早已磨损得厉害,
甚至能透过鞋底看到脚趾。
这鲜明的对比让古之月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无奈和酸楚。
就在这时,
赵大虎突然用刺刀挑起了路障上的米字旗,
他操着一口浓重的东北口音,
带着些许狠劲说道:
“这破旗,还没俺们在雨林里缴获的膏药旗经脏呢!”
那面米字旗被雨水浸透,
在风中无力地耷拉着,
仿佛一块洗烂的桌布。
不远处,长官部的铁皮屋顶在雨中反射着微弱的水光。
古之月静静地站在门廊下,
听着罗卓英司令官的广东话透过淅淅沥沥的雨声传来:
“告诉英国人,
远征军的枪杆子,
是用来打鬼子的,
不是让他们缴械的!”
话音未落,罗卓英司令官转身离去,
他的军大衣下摆如一阵风般扫过古之月的钢盔。
古之月连忙挺直身子,
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高声报告:
“报告长官,新38师侦察连连长古之月!”
苏北话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不断回响,
仿佛能穿透墙壁,
传得很远很远。
他的目光落在司令官的马靴上,
那上面沾染着缅甸特有的红泥,
裤腿处还残留着被弹片划破的痕迹。
这让他突然想起三个月前在曼德勒的那场惨烈撤退,
当时这双靴子就曾无情地踩过战友们的遗体。
“斯利姆那老小子跟我提过你。”
罗卓英突然用英语说道,
他的伦敦腔竟然比古之月还要地道。
“他说新 38 师的兵,
比印度的季风还要难缠。”
说完,他指了指窗外正在忙碌搭建帐篷的工兵们。
徐天亮这时从拐角处鬼鬼祟祟地探出头来,
操着一口金陵话,
声音压得极低:
“连长,英国佬的厨房里飘来烤牛排的香味,
可咱弟兄们的木薯粥还在锅里泡着呢。”
他一边说着,
一边晃了晃手中的搪瓷缸,
只见缸底沉着几粒没煮烂的豆子。
“刚才我看见炊事班的老王,
对着英军的垃圾桶直咽口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