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千帆顺势后退,背贴上墙壁,将自己缩成薄薄一块,以便两人从身边通过。
他注意到赌客的右手处被白色的细布包裹,细布卷了许多层,将腕部以下全部遮盖,厚实的表面隐约渗出鲜红色的血痕。
店小二的手里也攥着一团细布,用五指圈住,牢牢捏紧,像是害怕裹在其中之物不慎掉落似的。晏千帆定睛去看,只见血迹斑斑的布料中隐约露出几根发青的指节。
裹在其中的竟是一只人手。
赌客的肩膀与晏千帆相撞,后者刚要开口道歉,对方便投来一道冷峻的目光,眼里尽是怨怒,锋利得像是能杀人一样,硬是将他嘴边的话堵回了喉咙。
还好这眼神只是一瞬,便被紧随其后经过的店小二用身体挡住。后者搀扶着赌客的胳膊,走的却比赌客还要急,时而拉扯时而推搡,迫不及待地将对方往门外送。
晏千帆张大了嘴巴,喃喃道:“这人是不是……”后半句因着冯广生警告的一个眼神才咽回肚子。
尽管没有说出口,但他已经认出了赌客的身份,正是今日擂台上自己的手下败将之一,这人名曰关野,年纪还不到二十,自创了一套叫做飞叶剑的剑法,虽然中气尚有不足,但招式却颇为凌厉。
本该是个前途无量的年轻人。
身旁的店小二似乎看出他脸上的疑惑,便凑到他耳畔,低声道:“您看,方才那位客官就是在琼霄殿赌输了,输掉一只手。”
“……身体发肤,也能拿来当赌资么?”
没等他发问,楼上便又传出一阵笑声,声线嘶哑,像是上了年纪的人所发出的,可音调却有着青年人一般的轻佻与顽劣,听上去颇为不谐,却也显得颇为独特,令人难忘。
晏千帆又是一惊,他也记得这个声音,属于一个姓吕名顽的刀客,同样是他在擂台上的手下败将之一。这吕顽年过五旬,头发斑白、性子却如小孩一样疯怪,刀路也极尽奇诡,为了击败他,晏千帆着实花了不少力气。
店小二再一次凑到晏千帆身边,解释道:“您听见了吧,方才发笑的这位,就是赢了赌的主顾,他二话不说,拔出一把亮闪闪的金刀,当堂砍了输家的手,那场面真是……哎呦……光是清理血迹就得用上几桶水……”
晏千帆怔怔地看着关野被丢出门外,吕顽的怪笑还在耳畔回荡。他皱眉道:“这两人想必已经结下仇怨。”
店小二点头附和:“是啊,输家分明是后悔了,等赢家出了赌坊,恐怕免不了要被寻仇。”
晏千帆猛地转向对方:“你们明明知道后果,为何还要纵容他们用手足当赌资?”
面对这般义正言辞的质问,店小二的五官都快扭成一团:“哎呦,您这可是冤枉我了,那两位爷开赌之前,我真的好言相劝了啊,就像此刻我劝您不要上楼一样。”
晏千帆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