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究竟是留在了岸上,还是遭遇了更大的麻烦?
他长吁了一声,道:“好,既然你如此坚决,那我们便一起等吧,也不知这查证要持续到几时。”
话音刚落,背后便传来一阵沉甸甸的脚步声。
来人是掌舵的管事,一个高大魁梧的汉子,两脚将甲板跺得咣咣作响。敦实的脚步在柳红枫面前停住,毫不客气地发问:“你们是新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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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长涯的眼中闪过一丝迟疑。
在他开口之前,柳红枫已经揽过他的肩膀,笑嘻嘻应道,“是啊,我叫大壮,这是我老弟二壮,头一次出远门,没见过世面,让大人看笑话了。”
管事眯起眼睛,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连。
柳红枫偷偷从背后捏了捏段长涯的手臂,后者肩膀一僵,便也学着对方的样子,在脸上堆出假惺惺的笑容,一面点头哈腰,一面吊着嗓子,细声细气道:“让大人见笑了。”
柳红枫用余光瞥见这人说话时的表情,差点笑出声来。
好在他忍住了,管事没瞧出什么名堂,终于收回目光,粗声粗气地命令道:“你们去检查一下船帆,把该拴的都拴牢了,别想着偷懒。”
“是,这就去。”他一把拉过身边的人,忙不迭地迈开脚步。
船在水里左右摇晃,两人的脚步也晃得厉害,直到离开管事的视野,段长涯的脸上仍有些发懵。
柳红枫终于笑了出来:“我猜得没错吧,你以前肯定是个养尊处优的少爷。”
段长涯道:“并不曾养尊处优。”
“那果然是少爷了?”
“如今已经不是了。”
他像是并不将柳红枫的话放在心上,只是自然地撸起袖子,伸手去扯帆绳。
福船的风帆高且沉,帆绳堪比手腕粗,三根麻绳凝成一股,表面挂着一层硬邦邦的毛刺,寻常至少要两三个人齐心协力才能扯动。但他一个人便包办了全部,而且毫不费力。他的掌心被毛刺刮过,很快便透出血色,他也不甚介意,像是全然不知道痛似的。
他干起重活时手脚麻利,动作娴熟,的确不像是养尊处优的少爷,反倒比寻常人还要从容一些。倘若脸上的表情再灵活几分,话再多一些,一定可以彻底伪装成船夫,绝不会被发现。
从前柳红枫总是觉得,这人生于名门世家,享着无上恩宠,倘若流落到了江湖上,一定得有人辅佐,前后打点,方才不会陷入窘境。
如今想来,却也未必如此,这人饶是独自身处陌生的境遇,也决不会束手就擒。
本是兀然傲立的孤峰,一旦落入俗世,却也能化作涓涓流水,沿壑而行。
就算没有天极门撑腰,就算没有柳红枫作陪,段长涯依旧是段长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