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岳本就是个沉稳之人,听到魏绎这番话,反而是起了顾虑,迟疑了片刻。
魏绎又笑:“既然问心无愧,朕让你说,怎么这会让又不说了?”
常岳无奈叹了口长气,偏头道:“林荆璞,确是臣打伤的。可臣无悔,他在北林寺设计火|药要夺您性命,臣乃禁军,本职护的是天家性命,弑君者,理当奋力扑杀之!而臣不过只是打了他一招罢了,也要不了他的性命,与皇上受的伤比起来,那又算的了什么……皇上若是心疼他的小伤,为此要处置臣,臣也无话可说!”
常岳那股气愈发压不住了,他须得俯跪贴地,才能让自己不在御前失仪。
魏绎冰冷的目光微落,言语间却有些感伤:“你说朕是禁军的天,要对朕心存敬敏之心。可你的敬敏之心,便是替朕以牙还牙么?”
常岳一滞,又听得魏绎又道:“子泰,你是知道的,司谏院那些言官,他们但凡要跟朕进言,觉得朕有哪处做不对的,必得要先说一番为朕思量的体己话,用君王美德约束,再逼朕做些不大乐意做的事。你要替朕出气,朕心中感激,可你未曾与朕商量,意气用事,未尝不是与那帮言官的一样做派,只不过他们用的是嘴,你用的是剑。禁军与司谏院之辈在朕面前虽都要自称为‘臣’,可外臣以掣肘,内臣以亲信,你与他们原在朕的心中是亲疏有别的。”
常岳听他叹息,只觉得身子逐渐发沉,一发声便有些哽咽:“皇上,臣……”
“何况,林荆璞什么也没说,受了伤摆明还是要袒护你,”魏绎又重新提起了笔,佯装漫不在意:“你反倒这样揣度他,容易辜负他的好意,也寒了朕的心。”
常岳一愣,这下跪着便真有些起不来了:“……臣知错!”
第64章 少年 他嘴角是轻的,可眼底宛若深渊。
御医从正殿退下后,就绕到了偏殿给林荆璞看诊,为他开了几贴内服与外用的药。他忍受了一日,这会儿才得以舒坦些。
林荆璞斜倚在窗边的软塌上,握拳又咳嗽了两声,正巧瞧见常岳快步从正殿寝宫走了出来,眼眶似是红的。
他不由一愣,略微失神。
云裳此时却过来将那叉杆收了,仔细合上窗棂,嗔怪道:“外头风这么紧,二爷开窗做什么,当心着了凉。”
林荆璞回神一笑,说:“屋子里闷。”
云裳丝毫不觉得,诧异说:“偏殿这几日都有专人洒扫通风,比先前还勤些,怎的会闷。”
魏绎若不想林荆璞回来,何必吩咐宫人打扫偏殿。云裳自知说漏了嘴,拧眉不快,对自己生起了闷气,便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