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尚书其实没犯什么事,只不过因为摸不准新帝的脾性,按照自己的揣测硬生生把自己吓出一身病来。他没有贪污受贿,为官能力中规中矩,虽然没什么政绩,偶尔有几分自己的算盘,但也没有什么大错,又是文官清流出身的老臣,商清尧一时不至于动他。
但这不妨碍商清尧顺手利用他一把,将谢棠如骗进宫中来。
商清尧令内侍给陈尚书透了风声,得知自己不会被发作,官位和名声都可以保全,陈尚书的病不到一旬就好了,容光焕发。大抵是病过一遭,心境与从前不同,陈尚书也不再执意于仕途,从递拜帖的学子中收了几个学生,一心一意教导他们起来。
待到陈回舟成家立业,陈尚书便打算上奏折乞骸骨归乡。
谢棠如倒不知道陈尚书的打算,不过突然想起这么桩事情,心血来潮随口一问,更不在意商清尧给的回答。青露台内,滚烫的酒液透过薄瓷杯盏温热手心,血管里僵冷的血液也随之流动起来。
他与商清尧相对而坐,年轻的帝王今日并未穿厚重的玄色礼服,着了一身天青锦缎常服,与他身上衣裳的颜色很相近。
两人中间摆了一局六博棋,聊作娱乐,只不过两人眼下的心思都不在棋戏上,谢棠如眼角余光扫过窗外,屋檐下挂起红灯笼,烛火随灯下的澄黄流苏在冷风中摇曳跳跃,一点赤红的火光映在雪面上,再反射到他眼中。月光似的雪片飘落着,无声覆满地面,淹没人声与人踪。青露台外的平静湖面,已经落满雪,湖水凝结,宛如一面银白的镜子。而更远处的桥边,红梅花枝上盈着白雪,雪下花苞簇拥着挤出,等待在天光中绽开。
“好大的雪。京中已经很多年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了。”
谢棠如低声说了一句。
“一时半会停不了。”商清尧也瞥过来一眼,又招来内侍吩咐:“明日早朝便免了。”朝中一半臣子都是老头子,严寒天气叫这些老臣上朝,只怕回去都要病个半个月。
内侍唯唯应是,末了又斟酌着问:“陛下,夜已经深了,可要回去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