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好友是真的不愿意起来,路易只好自己离开了床边,他拉开窗帘往外面看了一眼,从二楼的窗户看出去能够看到远处连绵的房屋屋脊。阳光已经开始明亮起来,但是这片区域还是比较安静的,几乎听不到马车路过的声音。
圣乔治街七十九号内部也是非常安静,路易站在楼梯边往一楼看的时候,没有看到玛丽,却看到一个少年赤着脚踩在两张叠起来的椅子上,正擦拭着客厅中壁炉上方的大理石浮雕缝隙里的灰尘。
那个少年大约有十三四岁,身量未足,一头棕色的头发,穿的衣服很旧,应该是专门用来干粗活的;被他叠起来踩在脚下的椅子则是被细心地取掉了天鹅绒的罩衣以免留下痕迹,看起来是不想让房子的主人意识到簇新的家具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被用来当过垫脚石。
路易观察了一会儿,意识到这个男孩子应该就是玛丽昨天说过的她的弟弟约瑟夫,这么一来倒是很容易理解玛丽为什么对阿尔莱德颇怀感激了——这个年龄的男孩确实干不了什么重活,就算去到工厂劳累到每天倒头就睡也不一定能拿到多少工钱。
约瑟夫以一种让人看了就为他捏把汗的姿势保持着两把椅子上的平衡,他非常轻松地边哼着不成曲的小调边擦着浮雕,直到他发现二楼楼梯上的路易在看着他。
在突然发现路易的时候,约瑟夫明显地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他整个人都偏移了一下,差点一脚踩空直接从椅子上掉下来;不过只用了一秒钟的功夫,他就保持住了那种危险的平衡。
“尊敬的法朗坦先生,早上好!”
这小子对着楼上的路易展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露出了瓷器般洁白的牙齿:“您起来得真早啊!请稍等一会儿,我去为您看看热水好了没有,马上就给您端洗脸水和毛巾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继续擦了几下不知道到底存不存在的灰尘,然后就若无其事地跳了下来,把两把叠起来的椅子分别搬回了它们原来的位置并套上了罩衣,全程镇定自若,就像那些椅子被拿来当垫脚石是一件跟吃饭喝水一样平常的事情一样。
一个有点爱耍小聪明的滑头小子——路易在心里大概给他下了个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