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从来没进过这幢后来落成的宫殿,年轻的将军这时却好像回家了那样,整个人卸下劲儿来。他单膝跪到了康宁的床榻前,两只肩膀都垮到床沿上,手扶着皇子柔软的被褥,下巴就舒舒服服地搁到人家的引枕边。

他现在的高度要比撑坐着的皇子更低了,整个人松松地伏下来,像是一头不再紧盯着猎物、放松打盹的野兽,开始透出轻快慵懒的意味。

“臣一大早就吹着冷风赶了二十里路,见到陛下后也没有得闲。庆功宴上更是被灌了一肚子的酒,连一口适口的吃食都没捞着吃——这一日真是累得精疲力尽了。”在南疆战场上叱咤风云、追踪敌迹时能夜行数百里、潜伏南国时曾三日未食的将军如是抱怨。

“真的假的?”小皇子掀开被子手脚并用地爬了过来。

他细软的长发重新垂到了戚长风手边,纤长柔软的手指亲近地捧住将军的脸。

康宁到了此时才终于完全消解了那些莫名而来持续多日的抗拒和胆怯,能够全身心沉浸于重逢的喜悦。

而他好像这时才陷入了一种后知后觉的狂喜中,他终于意识到——戚长风回来了。

他就在他身边。

“真的累成这样了?”康宁牵住扶在自己被褥上的那只大手,嫌弃地捉住他的食指晃来晃去,“那怎么办?先在我这里吃口好克化的垫一垫吧。你待会还要再回到庆功宴吗?”

小皇子意识不到他对戚长风和对别人有多么不同——那随着亲近一同回流的熟稔让他同戚长风说话时近乎不大客气。他待任何人,甚至诸如汤姝静徐柏青之流都随和温柔,可他只会像这样捧着戚长风的脸,只会嫌弃地掐住他骨节分明的指头。